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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客不适应这种文化,可以不做理会,在他们眼里,贵客和狂信徒并没有太多的差别,他们可以理解您在道德上对自己的约束。”索伦为徐璠提供了一种解决方案,打造一个狂信徒的人设,那么恪守礼教,就顺理成章了。
这种酒会徐璠作为国务大臣,必然参与其中,避无可避,但一些让他无法接受的事儿,可以选择打造人设去解决。
索伦这七日研究了大明礼教对个人修养的要求,和教义的要求有些相似之处,狂信徒这种生物,尤其是位居高位的狂信徒,早已经在泰西灭绝了。
“看来是我赢了。”徐璠说起了之前的赌约。
“安东尼奥是个懦夫!他在逃避!”索伦略显痛苦的揉了揉眉心,这个安东尼奥居然逃避。
“那也是我赢了,虽然你的承诺一文不值。”徐璠笑意盎然。
“贵客,我的君王有些疑问,泰西的封建制已经走到了尽头,这是一种摆在面前的现实,但为什么走到了尽头呢?”索伦说起了自己的疑惑。
泰西的封建制,和大明完全不同,但究竟是因为什么,泰西的封建走到了绝路,根本原因,费利佩没想明白,费利佩的智囊团,也没想明白。
“这个问题并不复杂,如果你了解大明,只需要六个字就可以回答,废井田,开阡陌。”徐璠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了。
“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索伦搓了搓手,即便是他研读了许多的大明典籍,但是那些如同天书一样的文字,没有来自大明人的翻译,实在是很难看懂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索伦蠢笨,事实上,文言文对于很多大明人也是一样的,很难理解,尤其是没有标点的文章。
徐璠坐直了身子说道:“我更加简单明白的解释下这六个字,铁器的出现和大量应用,带来了可耕种田亩的快速增长,同时让农业的生产和产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在六百年前,精耕细作逐渐出现在大明的土地上,生产的效率进一步提升。”
“田亩数量增加和产量上升,必然带来人口的增加,而人口增加必然带来人口的聚集,就像现在泰西,大量财富涌入后,人口快速繁衍,出现了许多十数万人聚集的城池,但相应的管理并没有和人口数量一起发展,最终导致了每个城市臭气熏天。”
索伦如同拨开云雾见天日,许多困扰了他很长时间的疑惑,都在这简单的几句话里找到了答案,他有些无奈的说道:“您并没有解决我的疑惑,当然,可能是我过于蠢笨了。”
徐璠觉得自己讲的已经很明白了,但索伦还是没听懂,他只好继续说道:“人口聚集程度的增加,无论是聚集地内部,还是聚集地与聚集地之间的沟通成本就会直线上升,伱用你的地方俗语,我用我的地方俗语,开口说话,那便无法沟通。”
“整个泰西的大旅行活动,那些贵族学子四处游学,几乎每个人的拉丁语都极为流畅。”
“在降低沟通成本和交易成本的原始欲望驱动下,就必然会出现,车同轨,书同文,人口的大量增多和聚集,大家的共识在逐渐趋同,而分封制最大的问题,就是制度框架上,在阻拦这种共识上的趋近相同。”
“你明白了吗?”
索伦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摇头说道:“很抱歉,智者,我没能听明白,贵客的话已经非常简单而且容易使人明白,但我还是没有彻底理解。”
徐璠挠了挠头,索伦愈发尴尬,葡萄牙王宫的中国厅内,过于安静了。
“我认为,你想要搞明白这个问题,需要从头出发,那么,搞明白一件事吧,那就是人就是人这个问题。”徐璠提出了一个十分中肯的建议,这个建议让索伦更加疑惑了起来。
徐璠十分确定的问道:“对的,就是这个问题,我来问你,就人和神的关系中,应该先倡导人还是倡导神呢?”
“那自然是神。”作为信仰坚定的牧师,索伦毫无犹豫的回答了这个问题,而后恍然大悟,知道了问题出现在了哪里。
在教义中,所有的一切,都是神的恩泽,社会发展也是神的怜悯。
但徐璠的回答里,显而易见的将人世间的发展,定义为了人自己的功劳,这种大胆至极的发言,身处里斯本的徐璠,是要被送上火刑柱的。
《论语·述而》:子不语怪力乱神。
《论语·先进》: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论语·雍也》:务民之义,敬神鬼而远之,可谓知矣。
这是儒家关于神的态度,不说、不讨论,在先人还是先鬼神的问题上,夫子说:先事人,先满足了人,再满足鬼神,务民之要义,就是敬神鬼,但是远离神鬼,这才是智慧。
这不是儒家一家的观点,而是诸子百家共同的观点。
比如《庄子·齐物论》言: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就是天地之外的事,人间圣人知道但是不去说它;比如《墨子·天志》言:我有天志,譬若轮人之有规,匠人之有矩,轮匠执其规矩,以度天下之方圆,墨家将神鬼定义为天志,而天志如同制作轮毂之人手中的圆规,木匠手里的尺子,是工具。
先人后鬼神,敬鬼神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