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人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离开胡家。估计他们这辈子都不敢再登胡家的大门。
老太太说话算话,二百两给得痛快。虽然钱家不要彩礼,但谁让她心善?这一个个鼻青脸肿也不容易,就当医药费了。
钱大捧着二百两的银票热泪盈眶,恨不得给老太太磕上两个响头,直抒胸臆。
钱家人走得无影无踪,老太太瞥了眼一旁呆呆的胡老三:
“怕了?”
钱家来人,老太太把其他人都赶回房,特意留下胡老三。
一是此事牵扯胡嫣儿,当爹的得知晓。二则,老太太也想以此转一转胡老三的性子。
胡老三转向老太太,摇摇头:
“不怕。娘真厉害!”他眼里全是光彩,真的不怕,也真的钦佩。
老太太发现,胡老三这人也并非无药可救,最起码眼光不错。
“人善被人欺,若非钱家欺人太甚,娘也不会用此手段。老三,记着。”
老太太目光深长,“咱们不惹事,也绝不怕事。无论是谁,胆敢欺负到你头上。是人给我打趴下,是鬼给我打回去。有娘在,谁也欺负不着你。”
短短几句,是一位母亲对儿子的谆谆教诲。骤然得了这么个大儿子,老太太心里也怵得慌。既来之则安之,她把自己全身心代入胡家,代入胡老太的身体。占了人家的身子,可不得把人家的儿子培养好?
胡老三问题不大,只是人老实了点,胆子小了点,脑瓜愚笨了点,为人处世差了点……额,总之,有老太太在,不怕。
“嗯嗯,娘,我知道你对我最好。”胡老三猛吸了下鼻子,他都长这么大了还被娘护着,这种感觉……真好。
老太太尴尬地笑了笑,老实人有老实人的好,你对他好一分,他能还你十分。
门口传来响动,胡老三去开门,颇为惊讶:
“嫣儿,你怎么来了?”
胡嫣儿站在门口,穿了身粗布衣裳,头发依旧枯黄,人还算精神。额头上的伤未曾遮挡,拳头大的伤口从额头一直蔓延到眼角。郎中说多透透气对伤口恢复有好处,伤口有些地方已经结痂,有些地方则是红白相间翻开的血肉,乍看很是瘆人。
她垂下眼眸,声音清冷:
“听说钱家来人,我过来看看。”
胡老三并未怀疑什么,绘声绘色地说:
“钱家人都走了,都被你奶给打跑了。”
胡老三是个十足“娘吹”,老太太在他口中成了“足智多谋、英勇无畏”的老太太。
“你奶可厉害了,钱家那么多人排着队给你奶打。”
胡老三自己说得一包劲,瞥见胡嫣儿没什么精神,即刻保证:
“嫣儿,你放心,爹一定给你寻个好人家。”
小田氏说胡嫣儿会影响胡广清的话到底在胡老三心里种下了根,他还是倾向于早些将胡嫣儿嫁出去。但不是随随便便嫁人,他是想给女儿寻户好人。
胡嫣儿没怎么理会,轻轻抬起头:
“我想出去转转,行吗?”她看向老太太,屋子光线阴暗,站在门口的胡嫣儿挡住了入门的大部分光线。她逆光而来,恍若浴火重生。
老太太愣了愣,随后和蔼一笑:
“行,怎么不行?”
她走了过去,嘱咐道:
“出去戴个帷帽,到底身体还虚,别被风吹着。”
那样一道伤口在头,别再被村里不知好歹人的冲撞到。
胡嫣儿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胡老三想跟过去说点什么,被老太太拦了下来。
“老三,嫣儿的婚事自己做主,听明白了吗?”
她目光微沉,上吊着的眼睛阴气重重,毫无和蔼。
“娘,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胡老三还想坚持,被老太太一句话打回原形。
“那就我做主。”
这个家,一直都是老太太做主。
这回,胡老三没话说了。
“听明白了。”
……
解决了钱家的婚事,胡家里里外外透着轻松。
几个妯娌每日轮班做饭,今日轮到姜氏。嫁进胡家十余载,她从一个做碗鸡蛋汤都能糊锅的娇娇女,成长为现今做的饭连最不喜她的胡老太也没法昧着良心挑不好吃。
因着做饭好吃,每每农忙她都能得个做饭的活计。丛氏说她乐得轻松,但做一大家子的饭哪里有轻松可言?
姜氏将米缸里的米全部倒出,看着见了底的米缸忍不住叹了口气。
胡家的日子不好过,如今又还了彩礼,怕是要艰难一阵了。
“没米了?”老太太的声音骤然响起,吓得姜氏差点摔了米缸。
“娘……”她看也不敢看老太太,叫了人便低下头。又唯恐老太太责怪她浪费粮食,赶忙解释:
“我没有多放米……”
家里的米都有定量,多了少了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