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四回到房内,将老太太给的银票和碎银一股脑掏到床上。
姜氏正在缝补衣裳,见他回来正准备问问情况,被这从天而降的银子看得发蒙。
“这……”姜氏一双黑如曜石般的眼睛亮闪闪,她万般信赖地看向胡老四,脸上带着喜色。
“都是娘给的。”不等姜氏询问,胡老四便说清了银子的来历。他情不自禁拉起姜氏的手,向她传达喜悦:
“娘同意我出去当学徒了。”
胡老四的情绪比在老太太面前更外放一些,他是真高兴,只是在老太太面前放不开,回了房才敢肆意。
“真的,娘真的同意了?”姜氏也跟着惊喜,家中不富裕,仅靠地里的收成能糊口已是勉强。胡老四踏实又肯钻研,有门手艺傍身再合适不过。
娇俏的脸染了喜色就和化了胭脂似的,亮闪闪的眼睛满心欢喜,看得胡老四心神一荡。他没念过书,不懂修辞,只听闻“书中自有颜如玉”,便执拗地认定他的媳妇儿就是书中的“颜如玉”。
“娘把银子都给了,这还有假?”
胡老四把老太太的话搬了出来,见妻子更加雀跃,也跟着高兴。
哎,可惜颜如玉却跟了他这么一块愣木头。
“只是苦了你……”话没说完,便被姜氏拦住。
“才不会。”她嘴角一嘟,带着娇嗔。
“我在家里一切都好,悦儿也长大了,能帮不少忙。二哥、二嫂这些年不也是分隔两地?只要你能学有所成,我便无怨无悔。”
她将头靠在胡老四肩头,依恋深深。嫁进胡家这些年,她从未后悔曾经的决定。胡老四让她觉得心安,心安即是归处。
胡老四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柔软的头发就像她的人,温婉可人。曾经吹弹可破的肌肤如今有了粗粝痕迹,但胡老四知道她的身子有多娇多软。那不是村里乡间能养出的腰肢,也并非城中富户能养成的学识。
他这辈子没得父母宠爱,但老天终究是眷顾他了。
他将她紧紧抱住,像对待一件珍宝般小心翼翼,又害怕让旁人发现她的秘密。就像她的名字,他也只敢在夜深人静时轻唤:
“窈窈。”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
胡老二第二天就离开了胡家,用他的话说要去城里借银子还钱家的彩礼。
老太太对此充耳不闻,胡家其他人只觉得太阳是不是打从西边出来了?
胡老二,那可真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这些年,他只往家交学徒的工钱,谁心里还能没点想法?奈何老太太护着,其他人一窝软柿子,表面能说得过去就行。
而今风向变了,铁公鸡开始往外掏钱,着实稀奇。
胡老大应许给的一百两银子他都没拿到,还真要当这冤大头不成?
丛氏自是知道因为什么,想想城中的小院她还没住过就要被老太太剥层皮,心里很不得劲儿。原本咽不下这口气,想寻小田氏闹场风波,当看到七零八落的桌子腿儿从老太太房中搬出,她只能将这份不满埋在心底。
老太太现在厉害了,力气大得吓人不说,还开始遵循家法。这要惹老太太不痛快,她老人家一仗就能让人直不起腰来。瞧瞧胡老大如今的处境,谁也不敢与老太太作对。
还在床上“呜咽呜咽”的胡老大,听闻胡老二要借钱凑彩礼,气得一拳砸到床板,气怒交加都忘记了喊痛。
老太太抢了他两千两私房钱,胡老二还凑个屁钱!如今这般作态,焉知不是背地里又在搞鬼。
想想钱他出,名声胡老二得,胡老大气得直喘粗气。
看了眼旁边的小萝卜头,胡老大收起扭曲的面色,尽量和蔼:
“铁牛,你帮大伯个忙,大伯给你一个铜板好不好?”
他现在不方便下榻,也不敢跟老太太对峙,只好教唆铁牛帮他把陶罐拿回来。
想想胡老二出门借银子,兴许老太太还没来得及查看陶罐里的东西。就算查看了,以老太太的智商怕是也认不出银票上的数额。胡老大心存侥幸,觉得可以放手一搏。
铁牛正拿了枚煮熟的鸡蛋吃得香甜,奶说了,以后每天他都能吃上一枚鸡蛋。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将所有的味道都收入腹中,才有空从腰间扯出一个小钱袋,小心翼翼地倒出里面的铜板,将小手伸到胡老大面前,炫耀道:
“奶给的。”
三枚铜板整齐排列,放在小手上满满当当。
胡老大只看到一眼,铁牛赶紧将铜板收好,好像生怕被抢走一般。
“你奶怎么给你这么多钱?”胡老大不信,老太太过年连个压岁钱都舍不得发,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大方?
“是喂鸡的工钱。”
铁牛的将小胸膛高高挺起,说得理直气壮,从今以后他也能赚钱,不是干吃饭的。
奶说他帮忙喂鸡,每日给他一枚铜板的工钱。第一天时,奶为了奖励他还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