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鸡蛋、蒸鸡蛋、煮鸡蛋,煎鸡蛋……
鸡蛋汤、鸡蛋羹、鸡蛋馍馍、鸡蛋饼子……
看着满满一桌“鸡蛋宴”,铁牛搀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奶,这些都给我吃?”
他的小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鸡蛋,又指了指自己,十分不自信。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鸡蛋的吃食,看得眼花缭乱。就算不吃,过一过眼瘾也好。
回应他的是老太太将一筷子鸡蛋饼夹进他碗里,铁牛咧开嘴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屋外,小田氏捅了捅胡老三的侧腰,小声问:
“娘这是做什么,糟践东西陪铁牛玩?别再把铁牛给惯坏了。”
老太太要吃鸡蛋,这不算什么。可当她把一盘子一盘子鸡蛋端上桌,心里怎么那么不得劲?
她也好久没吃鸡蛋了,自从生了铁牛,坐完月子她再也没吃过鸡蛋。
老太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吃不算,还要拉上铁牛。这要是让老二家的知道,铁定要在背后骂她不会管教孩子。
胡老三神色复杂地盯着她,那眼神看得小田氏心里发虚。
不自在地将散落耳边的秀发别于耳后,她,她模样还好吧?
终是没忍住,胡老三问道:
“你打铁牛了?”
胡家从来不缺好事者,丛氏吃了亏,又怎么能让别人安然?她打着道歉的名义和胡老三说了一通,小田氏打孩子这事便瞒不住。
当即,小田氏就慌了。
“我,那不是,我……”
她急于解释,却无从解释。当娘的权威不容挑战,让她说自己错了,她做不到。
二人夫妻多年,胡老三也明白小田氏的为人。他不是那等听信谗言之人,小田氏对孩子如何,他心里明白。
明白是一回事,可心里不太舒服。借着这个由头,他让小田氏别管闲事。
“我看娘做得没错,有赏有罚,吃一顿鸡蛋惯不坏孩子。”
若一顿吃的就能惯坏孩子,那也是胡广茂先被惯坏。
小田氏听得一愣,鼻尖发酸:
“他爹,你怨我?”
她知道自己不该打铁牛那巴掌,可当时那种情况不打能怎么办?铁牛怨她,老太太怨她,现在胡老三也怨她……
“你……”
胡老三被她看得不自在,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妥。他绕过小田氏,岔开话题:
“我去看看嫣儿。”
胡老三说走就走,小田氏委屈地直抹泪。只盼望她家广清能考中秀才,以后不受这等闲气!
胡广清作为胡老三的长子,以胡老三的家庭地位他原本念不了书。
胡老大知道念书的好处,他有了儿子后也要让儿子念书。胡广清和胡广深一样的年纪,一个要念书,另一个怎能不念?
那时候胡老汉还活着,胡家也有些余钱。为了公平起见,胡老汉做主将两个孙子一起送进了学堂。
大概胡广清很有念书的天赋,初初下场就以案首之姿斩获童生。彼时年纪尚小,先生让他稳固几年再考院试,而今正是他下场之时。
本来胡嫣儿也不该这时候出嫁,妹妹要嫁人,当哥哥的怎能不出席?奈何胡老大执意如此,这才闹出这场风波。
想到躺在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女儿,小田氏唉声叹气,冲淡了因胡广清参加科举而产生的喜悦。
……
没有晚饭吃的胡广茂晃晃悠悠又晃进了老太太院里,没办法,整个胡家就这里香味最浓。
摸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胡广茂狠狠吸了口空气。
啊,真香!
吃不着鸡蛋,闻闻味也好。
房门忽然开启,他警觉地躲到旁边的草垛子后,伸长脖子往外瞧。
这一瞧,和出门的铁牛直接看了个对眼。
“我,我不是来偷吃!”胡广茂见老太太没有出现,顿时胆子大了起来。他梗着脖子强调,生怕被铁牛误会。
他,他就是,就是来闻闻味……不对,不对。他,他……他过来看看老太太总行了吧!
胡广茂的理由还没想好,铁牛举着一颗剥了壳的煮鸡蛋递到他面前,柔柔弱弱地问:
“你想吃鸡蛋吗?”
剥了壳的鸡蛋白如玉,夕阳之中散发淡淡光泽,恍若世间最美的艺术品。淡淡的鸡蛋香融于空气,吸上一口,简直是人间美味。
“咕咚。”胡广茂咽了好大一口口水,他将拳头在铁牛眼前晃了晃。
“你想吃拳头吗?”
可恶,竟敢眼馋他!小小铁牛也敢在他面前放肆?
要不是今日吃了教训,胡广茂现在就敢抢走他的鸡蛋。
“我不想吃拳头。”铁牛摇摇头。精致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认认真真,一副天真模样,软弱可欺。
铁牛回答了,胡广茂也跟着回答:
“我……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