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胡腮的男子把玩手上的灵石,发现成色不错,开口叫住顾余生。
“嘿,小子,有一张白脸,关键时刻还真是能顶事儿啊,就是有些地方不知道能不能顶事儿!”
“哈哈哈。”
龙骨船上,立即传来阵阵笑声,这些戍守船员,都是斩妖盟的修行者,大多只有四境修为,勉强能够以自身的灵力催动船上的灵符,实际上只是一种高级苦力而已,可即便如此,在他们眼中,似顾余生这样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的人,要么是绝世高人,要么是江湖武者,是他们可以随意取笑和拿捏的存在。
既然给不了灵石,又拿不出白银,自然属于后者了。
嘲笑声音入耳,顾余生停下脚步,他微微回头,仅仅一个眼神,守在甲板上的修行者们,瞬间如同万剑穿心,不止无法呼吸,就连灵魂,都好似飞到九霄云外,待他们恢复呼吸时,一个个目光呆滞,不止丧失了记忆,就连魂魄都变得不完整起来。
正朝顾余生走来的伽蓝衣,一双大大的眼睛将顾余生打量,眼中满是好奇。
顾余生从她身边经过,根本不领刚为他付船费的情。
“怎么?你怕我要你偿还?”伽蓝衣撩动火红的长发,“我一向很大方的。”
这时,宝瓶从书箱里探出来,开口道:“伽蓝姑娘,你不用惦记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船公子不坐,是它要经过迷失之海,迷失之海很危险的,劝你们最好不要坐。”
“迷失之海很危险?”伽蓝衣咯咯一笑,身后的其他海女和族人,也是笑得前俯后仰,“我们是大海的女儿,大海是我们的家,你说危险?你家公子真是个胆小之人。”
“才不是。”
宝瓶在书箱里转过身,朝伽蓝衣挥挥手,她的嘴里塞着一颗糖,腮帮子鼓鼓的。
“公子,以你现在的修为,即便真在迷失之海出现意外也不怕……”
“宝瓶,我这大半年跟在秦先生身边,学会了很多过去不懂的道理,现在也不懂的道理,可秦先生说过,人生在世,在看得起自己的同时,也要对天地保持着最基本的敬畏。”
“可咱们这世上,真的有天,有地吗?”
“天地在心中。”
“敬畏天地,也是敬畏自己。”
顾余生走到渡口之畔,找到一位以摆渡为生的蓑衣老人。
顾余生躬礼道:“老人家,您这摆渡船卖吗?”
蓑衣老人抬起头,一脸双尘满面,沧桑的眼睛在飘荡的雪花衬托下越发的显得苍老,他起身站起来,也朝顾余生还了一礼,用泰然的语气说道:
“年轻人,我这艘乌篷船,是祖上盘下的营生,代代人靠它吃饭,不会贩卖。若你要乘舟远行,我倒是可以载你一程,无论是东去汀州,南下流岛,还是北上青萍,我这乌篷船都去得,船是破了一些,但它已有灵魂,乘风破浪不在话下。”
顾余生闻言,略有沉吟,宝瓶在书箱里说道:“老爷爷,你一把年龄了,这乌篷船只有一把桨,摆渡人过岸差不多,若要远行,船行,你恐怕也不行,我家公子山外人,自有摆船的妙法,你卖与我们吧,我家公子不差钱。”
宝瓶低下头,从书箱里取出一本书,翻开书页,一片片的金叶子取出来,明晃晃的。
蓑衣老人慈目和善,摆手道:“小丫头你这话可不对,由来是摆船容易渡人难,别看我一把年龄,可我的岁月都是在这桨上一点点消磨的,我亦有祖宗留下的摆船妙法,若是小友不嫌弃船旧,北上青萍只需铜钱三千,即可回家。”
“老人家何以知晓我要回青萍?”
蓑衣老人捻须一笑,指了指顾余生腰间的葫芦,又从自己的蓑衣下拿起一个旧旧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佳酿,目光变得明亮起来。
“青萍州的桃花酒酿,瞒不过我这双鼻子。”
顾余生闻言,一步跃上乌篷船。
“老人家,开船吧。”
“年轻人,坐稳喽!”
蓑衣老人也走上乌篷船,先是不急不躁的给挂在船壁上的笼中鸟儿喂了一些稷子,用手抖了抖鸟儿,又给甲板上鱼缸里的几条鱼儿放了一些鱼料,这才慢悠悠的放下帘子。
“天寒风大,别把客人吹凉了,小伙子,你尽管往里挪挪,我这船虽旧,里面还算宽敞。”
顾余生只当摆渡老人要进来,下意识的掀内帘挪了挪,这一挪,才发现乌篷船别有洞天,里面赫然是一间极为宽广的船屋,桌子,椅子,木床一应俱全,更有炉火燃烧,上面温着一壶酒,酒香四溢。
“前辈,这……”
顾余生一脸愕然。
“小友岂不闻寺外寒山皆迷雾,夜半乌篷居旅家,上船即有缘,老夫必然会把你送回青萍州。”蓑衣老人放下帘子,一个人走到撑浆的地方,双手摇桨,旧旧的乌篷船撑开孤帆,慢悠悠的逆流江上。
比起斩妖盟的龙骨大船,乌篷船如沧海一粟,毫不起眼。
此刻,正值雪花大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