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群作恶多端,搜刮民脂民膏也不是一两日了,这福州城上下,对他不满的又岂止只是一两个人?
如今贾善闹出这么大的事端来,贾家眼瞧着就要大祸临头了,外头人心里不知道怎么乐呵呢。这会儿,所有人都等着看贾群跌跟头,这件事闹得这样大,贴进去了十来条人命,整个卷珠帘里受伤的人不下三十来号,要想悄声无息的把事情压下来几乎不可能了。
既然压不下来,那贾群就有得难受了。
师爷搀着黄永,低低把这桩案子前后细节说给他听了听,又宽慰了他两句。
黄永听着师爷的话,极慢地点了两下头,跟着深吸了口气,打起精神说道,“你说的是,只走着瞧就是了。这天,总会亮的。”
“大人能想明白便好。”
天色渐明,黄永顶着眼下两团乌青与贾群派来的人好一顿周旋,那边话里话外,都是让黄永把这事儿给拦下来,不必往上报,又说道,
“只不过是小孩子家一时上头,这才闹大了,真要细细追究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最近刚立了太子,朝廷那边正忙着呢,何苦把这种小事儿往上报,让圣上跟着操心。咱们做地方官的,就是得替圣上分忧,哪有替圣上找麻烦的道理?黄大人您说,是不是这样?”BiquPai.
“话虽如此,可这事儿,毕竟闹大了,这福州,也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知情不报,这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我人微言轻,委实不敢担这样的罪名。”黄永一脸苦笑,相当为难地朝贾家这位门客说道。
眼见着那门客脸色往下沉了几分,黄永也不胆怯,只轻声说道,“再一个,眼下,还有人逃了出去,这要是光在福州也就罢了,万一人出去了,再........”
“黄大人!”贾家派来的门客扬声大喊起来,“黄大人慎言!”
黄永低低应了一句是字,一副没脾气的模样。
那门客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唰一下从椅上起身,盯着黄永上下扫了一遍,冷哼道,
“反正,我也是好心劝诫。黄大人听与不听,我就管不着了。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好处没捞着,反倒给自己官位弄没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黄永不做声,那门客心底着急,也没空和黄永掰扯,提脚就往外冲了出去。黄永站在原地,瞧着人走远了,心底一松,往后退了两步,一手撑着椅子扶手,一手抬起来擦了把额间的冷汗。
贾群,比他想象的更加无耻。
他居然想借自己的手,把这桩案子压下来,一点儿不往上报!
他难不成真以为这福州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么简单的道理,贾群却不懂。不,他不是不懂,他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指望着一辈子在福州做个土皇帝呢!
简直是不可理喻!
黄永两手紧紧握拳,若是可以,他都恨不能亲自上前给贾群两拳头。只可惜,他人微言轻,如今什么都做不了,还只能忍着脾气被贾家一个门客轻贱.......
黄永正颓自上心着,师爷从外头进来,脸上还洋溢着盖不住的喜气,轻快地叫了一声,“大人!”
“什么事儿?”黄永抬起头望过去,“牢里那些人招供了?”
“不是。”师爷凑到他耳边,低低禀报道,“是洪安唐大帅递了信过来,说是抓住了几个形迹可疑之辈,一查,说是,从福州过去的。”
“什么?!”黄永双腿一软,人几乎跌在地上,洪安的唐大帅?
掌管着大齐最精锐的水师的唐大帅?
他不是一向不屑和人往来,这回怎么会给他递了口信来?黄永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团浆糊,这一时半会儿的,他根本就想不明白唐大帅怎么会和自己有联络.......
师爷兴奋的两眼放光,自顾自往下接着说话,“是!就是唐大帅,那个唐鹰!他说了,那几个人如今都被他给捉住了........”
“这消息,是给我的,还是,给福州知府的?”黄永愣了好半晌,急急打断了师爷的话。
“当然是给您的!”师爷答得极快,说完,抬起头往四下扫了一圈儿,又凑到黄永跟前去,低声道,
“来递信的,是唐大帅的亲信,这会儿还在后头呢,我怕被人发现,已经请他到了暗室里坐着喝茶,他说,还有要事和您商量。”
唐鹰居然有要事和自己商量?!是单单和自己商量,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找来.......
他听说,唐鹰此人,嫉恶如仇,贾群初到福州那一年,还特意办了一场文会,想请唐鹰过来,结果人家连理都不理,到如今,唐鹰和贾群连面子情都没有。
他突然找上自己,莫不是,已经知道了福州城这场动乱?不,或许,应该说,这场动乱,和他是不是也有关系?
黄永脑子更乱了,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蹿起来,一个人怔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师爷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不见他回应,动手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才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