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铸站在庄子门前,一时欣慰,“世子如今考虑事情,倒是比从前更周全了。”
这点,就连他都未曾考虑过。
亦或者说,是他不小心了。
从前,世子身边危险重重,基本上没有什么同盟,他这个世子跟前的幕僚,自然得万事小心为上,这份防备之心,是最基本也最不可少的。
如今却是不同从前,不管万年先生,还是那位来无影的无咎公子,都是与世子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人,他盯得太紧、太过,反倒是不好。
世子这一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便是最好的解释。
“那是,总不能一直叫先生指点。”陈集扬了扬眉梢,一脸的神气飞扬。
公孙铸笑起来,还未接话,陈集那边便扬了扬胳膊,跟着拍马走远了,留下个青犊在后头,朝他嬉皮笑脸地道,
“这就走了,先生回吧,这天闷热,一会儿该下雨了,先生院子里那些晒着的书可得收起来。”
公孙铸笑着点了点头,青犊这份掐捏拿算的本事,最近是越发准了,好几回都算到了,这回听他的,准也没错。
公孙铸就站在门前,直到这俩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见,才招手叫了人过来,“去把盯着万年先生的人撤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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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前后,太阳挂得老高,晒得人发昏。
满星河里今儿依旧热闹非凡,万年先生照例讲了一段评书,得了一箩筐的好评和掌声,谢幕下来,正坐在后头吃茶歇息,刚喝了一口,便有人低头进来,挨到他耳边去,低低说了两句话。
万年先生耳朵动了动,跟着放了茶水,直奔二楼天字号雅间去了。
天字号雅间里,一身锦衣的万郁成正端坐在椅子跟前,皱着眉听手下人禀报这段日子以来,他那好儿子的动向。
万年先生敲门进来,他才抬了抬手,叫人停了话音,“先生进来吧。”
“东家。”万年先生朝着他,一揖到底,又站到他跟前去,“听说,昨日跟着咱们的人,撤下了?”
“是撤了。倒是撤的快。”万郁成应了一声,抬眼看向万年先生,“先生觉着,这些人,是什么来历?”
万年先生顿了顿,没等接话,就听万郁成摆摆手,说道,“先生也不必想法子哄我了,能这么盯着你我的,除了那位燕王世子,还能有谁?
我一届江湖人士,半点儿不沾朝廷的边儿,多少年都没被朝中之人这样重视过了,除了那位世子爷,也不做他想。”
“东家。”万年先生一时羞愧不已,昨儿他去码头接应万郁成的时候,便已经知道有人在盯梢了。
他又不是个蠢货,回来仔细一想,自然能知道,盯着他的究竟是何人。
只是,他犹豫半晌,到底没把这事儿说给万郁成听。
没成想这会儿会被万郁成直接点破,他那么能言善辩一个人,这会子,竟也一句话都说不出。
万郁成两手揣在袖子里,往后靠在椅背上,幽幽叹了口气,满脸哀怨地瞧着万年先生,
“我不过走了一段日子,先生便连我都不肯说实话了。”
“不是,东家,这话,也不是如此说的。”万年先生简直羞愧地要命,东家对他恩重如山,他当初也是发过誓,要一辈子效忠东家的,这会子被万郁成这样说,他真是,头都抬不起来了。
“在下就是,一时糊涂......派人盯着咱们的,大约是燕王世子身边那位公孙铸,他一惯小心谨慎,也是我说漏了嘴,倒是叫他起了警惕.......”
万郁成又是一声长叹,站起来,拍了拍万年先生的肩头,
“先生不必如此。我知道先生待我之心再诚恳不过。”
“我也明白先生不告诉我是为何。”
他说着,顿了顿话音,转头看向后头的桌上,那里摆着的是这几日他那好儿子的诗作,万郁成抬手摸过那几张龙飞凤舞的字,语气落寞,
“先生是替无咎那孩子周全呢吧。”
“东家......”万年先生张了张口,嗓子眼却像是被什么给糊住了一样,半句话都说不出口来。
万郁成,真是把他的心思猜的透彻万分。
他一开始没想把这些人的身份说出来,也是怕,会引起万郁成的不满。
无咎公子有心投靠陈集这桩事儿,如今,还没和万郁成说明,万年先生只担心自己若是多嘴说了这么一句,会叫这父子俩闹出什么矛盾来。
这俩人,都是个不肯轻易低头的性子,自己决定了的事儿,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夹在中间,也是为难。
万郁成也不用他多说,只点了点头,叹息一般说道,
“我懂先生您的意思。那孩子,是下定决心要走这一趟了。”
万年先生望着万郁成的背影,沉默半晌,才出声道,
“公子,自幼聪慧,这份天资,绝非常人可比拟的。公子看人的眼光,自然也差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