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意思,那就是皇帝的意思。
幽州如今的处境,说到底,便都是皇帝放心不下燕王,生怕燕王造反,所以才这么不管不顾。
反正,对皇帝来说,幽州与上京相距甚远,幽州过得好不好,关他什么事儿?
再者说了,幽州是燕王的封地,幽州不好,燕王也别想好。
李若心底涌上一阵厌恶,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如何能称之为圣上?
“幽州最大的祸患,不是外族蛮夷,反倒是朝廷。”
青犊被她这话说得兴奋不已,“夫人果然厉害,一言就能道破其中关键!”
难怪世子爷待夫人这般死心塌地呢!
“什么厉害不厉害,看得多了,便都懂了。”李若笑了笑,她上辈子对这些事儿是一问三不知的,如今看得多了,便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
只是这话,却不好说给旁人听。
李若安顿好了,青犊便趁机告辞,陈集身边少不得人,他还得赶回去,李若没拦他,只交代他今儿叫陈集回来用饭,等人走了,她又把白鹿叫过来,让绿玉把从王府带出来的点心装了几份在食盒里给她,叫她往周边几户人家去一趟。
紫菱领着几个粗使婆子在西边厢房里收拾行李,后头的小厨房是最先收拾出来的,这会儿李若带来的厨娘已经在小厨房里忙碌了起来,今儿晚上陈集要回来用饭,这会子总该备上菜了。
白鹿领了李若的吩咐,到附近官舍走了一圈儿,小半刻钟后回来,直奔正房里去给李若回话。
“夫人,咱们周边这几家,过得都不怎么好,右边最近的那栋官舍,一共住了三户人家,品阶最高的那位,是个下府折冲都尉,说是调任幽州十来年了,一直都没升迁过,他家里,就一位夫人领着个七八岁的孩子,那孩子,浑身发黄,眼白发青,一瞧就是体质不好。
我都找人问了,那三户人家里,就属这折冲都尉一家还算有些银钱,可那孩子和那位夫人都瘦弱得很,身上穿的也不大好,像是陈年的旧衣裳,都不如前儿个王妃与夫人收拾出来的那些下人衣裳。”
李若眼睛眯了眯,放了手头的账本,
“别的人家呢?”
“别的,还不如这一家呢。那些都是底层将士,过得自然更不好了。”白鹿嘟嘟囔囔道,“好歹也是五品官,过得如此困难,朝廷那边当真......”
“好了,慎言。”李若招招手,叫她停了话音,白鹿心思单纯,有时候冲动太过,有些话,不可让她去说,否则这一旦说成了习惯,日后在外头也这般开口,难免会招来祸患。
白鹿最是听李若的话,闻言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从善如流转了话音,问道,
“夫人让奴婢打听这些,莫不是,想替他们出头?”
她跟了李若这么久,自然明白李若的性子,李若说话做事,从来都是有根有据,不会白打听。
老实说,今儿个瞧见那些底层将士们家眷过得日子,白鹿心底也不舒坦,她没上过战场,但她打小就长在幽州,幽州大小战事这么些年就从没断过,回回打仗,冲在最前头的不正是那些底层兵将?
结果他们过得日子却这样不好......这还是有点儿品阶,能住进官舍的呢,那些没品阶的,又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白鹿想想都觉得怪难受的。
若是夫人肯替他们出头,这自然是再好不过。夫人这般聪明,必定会有法子的,再说了,还有世子爷呢,只要夫人开了口,世子爷必定也会出手相帮!
白鹿大睁着眼,压着兴奋,满脸期盼地瞧着李若。
“你觉得,我该怎么帮?”李若拍拍身边的位置,叫白鹿过来坐下,“直接让世子写折子?还是,给他们送些银钱衣裳和吃食?”
李若瞧着她,轻轻摇了摇头,“这两样,都绝非什么好计策。方才青犊也说了,朝廷对幽州,一向是采取放养政策。
就好像铺子里做生意,我把这间铺子,交给金枝去打理,这铺子赚了钱,是我的,但若是亏了本,那就是金枝不会做生意。千错万错,不会是我这个主子的错。”
“这不是欺负人!”白鹿话音未落,便又赶紧捂住了嘴,她真是疯了,怎么能这么说夫人!
李若却是笑起来,“这么一说,也不错。朝廷确实是在欺负人,所以,写折子是没用的。但凡它要管,早就管了。如今幽州这般情境,与朝廷不管不顾脱不开关系。”
其实还有一点她没有说,幽州这般处境,与燕王无动于衷也脱不开关系。但凡燕王强势一些,把幽州境况宣扬得天下皆知,凭皇帝那般要面子的性子,怎么可能当真放着不管?
这面子功夫总归都会做全乎,至少,底层将士们的日子也能改善一些。
可燕王自欺欺人,一心认为自己多番退让就能叫皇帝消除心底的猜疑与防备,就这么日复一日地拖着,拖得久了,有些事就成了定局。
如今再想扭转,又谈何容易?
“至于送银钱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