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和金枝的想法如出一辙,白鹿话音未落,她一口汤强咽下去,人差点儿呛着,金枝忙抬手给她拍着背,李若缓了半晌,才勉强稳住心神,抬眸朝着白鹿望过去,“这些事儿,这些话,是世子爷让你说的?”
白鹿点点头,一脸地坦然,“在李家的时候善胜就接到了世子爷那边递出来的消息,还特意交代说,咱们两家如今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没什么好瞒着的,您问起来就都告诉您。”
李若嘴角抽了抽,什么叫蚂蚱?谁和他是蚂蚱了!还有这等朝堂大事,他怎么能随意告诉别人......
也是,他无法无天惯了,这些话,于他而言,或许根本算不上什么。
白鹿觑着李若的脸色,讪讪道,“还有件事儿,世子爷没交代要不要说,四娘子您看,想不想听?”
“什么事儿?有关顾家的?”李若一言勘破。
“嚯!”白鹿拍了下大腿,又朝李若竖起大拇指,“四娘子真是厉害,一猜就中!”
李若笑了笑,能叫白鹿在她跟前小心翼翼不敢多提的,也只有顾家那头的事儿了。
她用调羹搅了搅有些温热的汤药,问道,“他怎么了?”
“嗯,也没怎么,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出城查案,他自个儿惹了祸端,被打断了腿,这会子,正在王家静养呢。”
李若手一顿,“是世子爷?”
白鹿两手接连摆着,脑袋晃得和个拨浪鼓似的,“哪里哪里,咱们爷可不是那种暗地里做手脚的人!爷只不过是,稍微,稍微,用了那么点儿巧劲儿,谁知道那顾遂远一个大男人,居然下盘不稳!您说他那样的,肾虚体弱......”
李若这回是真呛着了,连连咳嗽好几声,倒把金枝吓了一跳,她一面给李若顺气儿,一面又朝白鹿道,“前儿个学的规矩,你这是都忘干净了,怎么什么话都往娘子跟前说,也不嫌晦气!”
白鹿自知失言,先是打了自己两下,跟着忙不迭又是端茶又是倒水,不敢再讲方才那些话。
李若缓过神来,拿帕子擦了擦嘴角,便靠在迎枕上愣愣地出神。
白鹿说这些话,大约,也是陈集让她说的。这丫头大大咧咧,武力上是一把好手,真要说动脑子、尤其是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上,白鹿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愣子。
那话,她觉察不出有什么深意,李若却一听就懂。
那位世子爷是要告诉她,如今顾遂远已经被王家纳入羽翼之下了,往后,自己更得小心为上。
这点她心中早就有数,上辈子,王锡和贾固安当真是把顾遂远当成了自家子侄看待,凡是他们两家里小郎君有的,永远都有顾遂远的一份儿。
皇帝不信任世家出身的人,就连王锡和贾固安这等忠心耿耿之徒,在皇帝跟前的地位,也只比其他世家出身的人高一些而已。
皇帝只信自己一手提携起来的,比如顾遂远,又比如后头那位坐上了皇位的皇太孙,这些人,背后没有助力,他们最大的倚仗便是皇帝,没了皇帝扶持,他们什么也不是。
这样的人,才叫皇帝安心,才叫他信任。
王锡和贾固安为了安皇帝的心,也为了谋取更高的利益,所以便顺着皇帝的心意捧着顾遂远,再他们眼底,什么朝廷新贵全都算不上要紧,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不值当他们费心考虑。
可顾遂远不一样,他不仅仅是朝廷新贵,更是一张在皇帝跟前表忠心的牌子!
所以,王家才会这般抬举着他,当初义绝,听说王家也在其中动了不少手脚。
王家......要扳倒顾遂远,就少不得和他背后这些势力对上,王家贾家,这犹如高山一般的世家大族,往后,将会是自己的对手。
还有,顾遂远最大的倚仗,皇位之上的那人,他若是不死,自己终归不能安心。毕竟,当初阿爹阿娘的死,说到底,都是那人所为!
原以为义绝之后自己能逍遥自在过一生,可这会儿,李若才恍恍惚惚明白过来,生于李家,生为阿爹的女儿,她不可能抛下家族与一切,她得替阿爹报仇雪恨,得让顾遂远,血债血偿。
“白鹿,”李若闭了闭眼,微微直起身,温声道,“那桩命案是怎么回事,你讲给我听听。”
......
陈集在李若院中等了小半个时辰,门口那夹竹桃的叶子都快被他薅光了,才见到那一抹袅娜的身影迈步进来。
“李楚楚......”
“世子爷,”李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陈集跟前,“我有话和世子爷说!”
陈集挑了挑眉,有点儿讶然,这丫头对他的到来好像不那么排斥了。世子爷心底舒服不少,不知不觉就顺了她的话,跟着她进到里头坐下。
这会儿烧茶不赶趟,李若干脆叫金枝给陈集倒了碗从李家带来的汤。
“你的意思是,你想见受害者里仅存的活口黄氏?”陈集咽下口中的汤,不觉皱了皱眉,这玩意可真够苦的,也不知李楚楚喝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