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放眼之处,皆是黄沙茫茫。 循着北面方向,陈景并没有直去。为了避开狄人的巡逻骑,特意绕了老长的一段路。途中遇着二三伙的巡逻骑,但都没有厮杀,反而是远远绕开,避免暴露。 此时,在他的面前,一大片古怪嶙峋的石林,绵延二十余里。隐约间,石林的外边还有人影攒动。 “东家,来这儿干嘛?” “调军。”陈景声音冷静。到了现在,离着李充的约定,已经过了一日多的时间。再过个一二日,李充便会带军出关,和狄人厮杀。 而他,则是李充埋下来的暗子。 “陈将,有人来了!” 三百余骑的人,迅速抽刀。 “莫急,听我军令。”陈将宽慰了句。在这种节骨眼上,他扪心自问,以他一个夫壮营小哨将的身份,李充不会大费周章地把他骗来,再诓杀。唯一的可能,李充把希望寄在了他身上。 毕竟,整个赴北军的将军,有不少都上了狄国的名单,若是突然不见了哪一位,必然会惹人怀疑。而且还有一点,派系的内斗,同样在二十万赴北军里蠢蠢欲动。 至于他这位小哨将,则无人在意,又几乎是中立之人,通过了信使的考验。所以,李充思前想后,才选择了他。 “此乃沙匪盘踞之地——” “大冉李侯。”陈景打断对面的话,只吐出四字。果不其然,十几个在前,沙匪打扮的人,一下子脸色惊愕。 …… “你便是陈景。”石林深处,一个隐蔽的暗洞,在陈景的面前,有位脸色沉稳的将军,缓缓走来坐下。 “正是。” “请取符。” 陈景冷静地拿出木盒,取出虎符,与对面将军手里捧着的半枚,完美契合,合二为一。 陈景心底松了口气。 却不料,正在这时,那捧虎符的将军,蓦然一声怒喝。 “你好大胆!” 陈景抬头,面无表情,且一语不发。 吓我?我八岁去姥姥家,就敢走十里的夜路,去老树林蹲茅坑了。 果然,如陈景所料,那将军见着陈景的模样,沉默了会,脸庞上重新冷静下来。 “勿怪,多事之秋,我需小心一些。” 陈景没有计较。在北疆这样的局势下,探子细作,两派参军,甚至还有投敌叛将……李充的这一局,算得上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某叫李春,是忠勇侯的远房侄子。”那将军介绍道,“你的事情,侯爷已经派了心腹过来,说了个清楚。若无意外,风龙关里的大军,准备出城死战了。” 只后面一句,陈景便明白,有些东西,李充依然没有对自家侄子说。 “侯爷的意思,这一次让我跟着你,听你施令……哪怕陈景将军,让我赴死,我亦无二话。” 看着面前的李春,陈景安慰了句。 “李春将军,无需如此,这一次,我陈景也尽我所能,帮助侯爷打赢北疆战事。对了,容我多问一句,这里有多少兵力?” “一万骑,两万步。” 陈景心底无奈,当真是不多不少的三万人。当然,他也明白,为了藏这么一支大军,李充已经耗费了不少心思。 “陈将,我们什么时候出征?” “不急,还需要等。” 战事还没有开始,现在并非是最好的机会。陈景觉得有必要,将李充的布局,和面前的李春说清楚。 “李春将军觉着,我二十万的赴北军,再加上原先的数万北疆军,若在大漠之上,要打赢十五万的狄人,有多少胜算?” 李春声音哽咽,“乍看人数居多。但实际上,二十万的赴北军,大半都是新军夫壮。而且大漠上开战,狄骑凶狠异常,我冉骑亦不是对手。若让我说……离开风龙关开战,胜机渺茫。但你也知,朝堂那边一直在催战,若侯爷不战,要不了多久,便会被革去主帅之职。” 战前换将,是兵家大忌。但朝堂上的老狐狸们,要的,便是大冉战败,再继续做蛀虫,中饱私囊。 家国大义,他们也懂,却不会记在心里。 陈景呼了口气,“李春,我便直说了。这一次你我要做的,是成为一个瓮盖。” “瓮盖?” “侯爷所用之计,乃是请君入瓮。” 李春沉默了会,“怎么说?” “出城大战,几乎很难打赢。侯爷要放弃风龙关,退守百里之后的长河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