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的喜庆,便如投石入湖,在激起了圈涟漪之后,没出几日,整个南方又变得死寂起来。 直至到了元宵,第二轮的喜庆稍稍冒头,刘尊送善款去京城的事情,才算有了音讯。虽然一路冻寒,又遇着不少的匪盗,甚至是聚拢闹事的灾民……在折了百多人后,千余人的商府军,还是将南方的善款,送到了京城大先生的手里。 “不过三四万两的银子,你瞧着你们,就好像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又要护送,又要请人帮忙,陈景你知不知,我南方司马家一月的漕运,能赚多少银子?哈哈哈。” “司马公子,银子不多,但能救很多人。”陈景抬头,面色没有变化。他有些摸不透,面前的司马卓,为何突然来庄子。 “莫想了。”司马卓眯了眯眼,似是看穿了他的心事,“真想杀你的庄人,我早下手了。这次过来,不过是顺道,再顺道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你可是县伯?” “自然是。” “这不就得了。”司马卓努了努嘴,“南方六州里,每逢元宵之日,有爵位的人都会同聚,吃个酒睡个花娘什么的。” 陈景沉默了会,“司马公子,我庄里还有事情。” 这种守旧派的聚闹,他并不想参加。而且在隐约间,他这个小县伯,会被人归类到守旧一派。 “便当陪我一起。”司马卓有些不悦,“我若自个去了,说不得那些扎堆的小县伯小县候,都会过来碰我的臭脚,一想到此事,我就觉得很烦。” “庄里的事情——” “你有个卵的事情。”司马卓恼怒打断,“要不然,你干脆不做这小县伯了。” “又无人请我。”陈景犹豫着拒绝。 “知不知为何不请你?这南方的几十个爵爷,除了你之外,都是用银子买的。而你,是堂堂正正的用军功来换,怎么看都是格格不入。但这些你莫管,我站在那里,没人敢嚼你舌根。” 陈景还是不动。他心底明白,司马卓还想着拉拢他,去做什么反天反地的大事。 “爱去不去,滚蛋!”约莫是等得久了,司马卓咬牙切齿,恼怒地喷出一句。 陈景点头,刚要告辞转身—— 却不曾想,司马卓又忽然伸手,将他一下子拉住。 “我不管,你若是不去,我明日就派人烧庄。” 陈景也瞬间咬牙,死死盯着司马卓。这老小子,好像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司马卓得意地挤着眉。 “怎的?我拳头比你大。你若是不服,也得等到拳头大了,再来打回去。” 陈景叹出一口气。招惹了这尊南方大佛,不知福祸啊。 …… 按着百爵宴的规矩,每人可带两名护卫。跟着司马卓,陈景不得不谨慎,将马庄战力的前二,邢小九和唐傲两个,都齐齐带了过来。 两人坐在马车里,司马卓往外瞟了一眼,并无任何的表情。 “陈景,以后要靠着这些人了?” “不过跑马的生意,足够了。” 原先的时候,陈景是想骑马跟着的,奈何司马卓硬要拉着他,齐齐坐上马车。甚至让陈景一度怀疑,这老小子可别有什么龙阳癖。 司马卓的目光,一直在陈景身上游走。直至陈景咳了两声,老小子才笑了笑,斜斜地靠了下来。 “我真的很好奇,你这样的人,为何甘愿做一个跑家子。” “人穷志短,想办法赚银子。”陈景冷静回答。 “真想拼命赚银子,那份偌大的军功,你却偏偏换了爵位。我查过了,你从吴州带回来的东西,卖的银子可不少。” 陈景皱眉。 便如他先前所想,司马卓便如一座大山,死死压在他的胸口上,让他很多的事情,都放不开手脚。 连他自个也明白,到底是什么时候,司马卓的目光,突然留意了他。刚从蛮山回来,便来挡官道了。 “这天下,非黑即白。你陈景,却不要黑,也不要白,偏想靠着自个,走出另一条的路子。我告诉你,这根本没可能。” 陈景没接话,只赔笑了句。祸从口出,他不确定司马卓,这一轮的目的是什么。 “前几日,我特意去了一趟官坊。知不知,我去查到了什么。” 司马卓目光眯起。 “你大概在想,北方寒灾啊,要饿死人啊。但我告诉你,在南方六州里,大先生变法的淮州里,同意饿死了近三百人。”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