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酒,喝到了店家掌灯。 陈景起了身,已经有些大舌头。在他的面前,夏崇更是摇摇晃晃,幸好店家相熟,同意让夏崇留宿。 “东家,先喝碗醒酒汤。” “小九,你也喝了不少,怎么没事?” “东家,我在夏州那会,被人称为刑八坛,八坛不醉的。” 陈景撇撇嘴,明显没有信。 “回吧,小九。” 寻了一辆马车,马车上的老马夫,分明是旧相识,当初还拉了原主的尸首。 重新见到陈景,老马夫又晦气又高兴,开始喋喋不休。 “我跟你讲,我年轻时也是条好汉,谁气我,我要动刀的。就好比前几天,两个官军要翻我屋头,我瞪了一眼,他们就吓跑了。庚子年那会,我单人一骑——” 老马夫忽然停了声音。让刚上车的陈景,没由来的脸色一惊。 “东家,照顾好我儿刑秋!”在旁的刑小九,已经拔了刀,整个人站起身子。 等陈景再抬头,才发现离着不远的屋瓦上,几个遮着竹笠的黑衣人,正掠着轻功,往不远处的城门跃去。 “小九,坐下来。” 陈景皱了皱眉,发现这些黑衣人,并非是冲着他们。 “收尸?” 只一会的时间,黑衣人已经到了城门之下,其中一个身手矫健的,以轻功蹬墙,随即飞刀电射,将悬着脑袋的麻绳割断。没等人头砸落泥尘,又在半空中稳稳接住。 “老哥,快打马。”陈景沉着声音。 “我手腿儿都发软了。” “小九!” 刑小九急忙收刀回来,跳到了座驾上,迅速驾起马车,远离是非之地。 疾驰中。 陈景只觉得哪里不对,刚转过头,便看到了一袭白衣,正背手负剑,衣袍飘动,冷冷站在不远处的瓦顶上。 陈景迅速收回目光。 在后头,已经响起了官军的怒吼声。 …… 等回到青石巷,老马夫已经恢复了常色。 “你们刚才若不拦我,我平安镇第一剑的名头,肯定要暴露了。” “下次不拦了。” 给了车马费,陈景依然心有余悸。他是一枚小虾米,整片汪洋风雨飘摇,一个不小心,只怕要尸骨无存。 “小九,能认出那些人么。”走回院子,陈景凝声发问。 “认出了一手,那蹬墙的轻功,好像是漠西的人。东家有所不知,漠西那边,是最多刀客侠儿的,听说还有个什么清风舵。” “侠儿?” “我觉得是。” 陈景揉了揉额头,事情越来越乱。冯长的死,更像是一种激励。而且,在他的手头上,还有冯长留下的木盒。 “东家收声,先收声。” 陈景顿了顿,往前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宋钰已经提着一盏旧灯笼,在屋檐下站了起来。 “宋钰,等久了吧?” “没,在捉蛐蛐。” 放下灯笼,宋钰转过身,往自己的屋头走去。 …… 作为青石巷陈家的唯一探子,刑小九天刚亮就出了门。直到差不多晌午,才火急火燎赶了回来。 “东家,我问清楚了。” “如何。” “冯家九颗示众的脑袋,都被人取走了,还杀了几个官军。这事儿,如今又闹得人心惶惶。那位外调入平安镇的许将军,火气很大,开始去追查那些江湖人。” 许姓的将军,在夏崇的嘴里,已经提过了。按这副模样,当是一个杀伐果断的行伍人。 正当陈景想着,门外又来了人。 醒酒后的夏崇,已经换上了缁衣,脸色有些急促。 “陈兄弟好。” “夏捕头。” 夏崇脸色认真,“平安镇昨夜,已经有人杀官军。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劝陈兄弟先离开镇子。” “夏捕头,这挺突然。” “那位许将军,已经动了格杀令。宁杀错,不放过。” 陈景皱起眉头。 “城门那边虽然禁了严,但我有个相熟的老友,你拿出牙牌,他会放你出城。” “夏捕头,为何会变成这样。” 单单几个官差的死,远不会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