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他们的车队在剩余青夷骑兵的护卫下,正缓慢的朝王庭的方向驶去。
七月炎热的天气已经昭显了它的威仪,任何想要在正中午赶路的生物都不可避免的,饱受那暴日的摧残。
在一个山丘的背阴地,他们的马队停了下来。他们打算等太阳稍微落了些,再继续赶路。
他们一行差不多有三十人左右,在这一小块没有阳光直射的地方四散开来。
姜思乐也从马车上走下,路过‘明月’时,摸了摸它的背,满是滚烫。
姜思乐安抚的拍了拍‘明月’的头,从马车上拿下自己的薄披风披在它的身上,至少能为它遮着阳光。
那一小块背阴地,只够人们挤着乘凉。至于那些牲口、马匹,还得在烈日下苦苦的晒着。
或者说,按照它们体型也挤不进来几匹。
这次负责护卫的青夷人姜思乐并不熟悉,据说他原本是驻守在狼喉的侍卫队长。
这些小道消息,是姜思乐从小道士的闲谈中得知的。
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便是在路上,小道士也凭借着自己那磕磕巴巴的青夷话和护卫们打成一片。
姜思乐习惯性的看向自己的身侧,绿枝却并没有在那儿。
她走了……
就在她们到达成州的时候,绿枝告诉姜思乐,她不想再离开大夏。
她的眼神坚定中带着哀愁和一丝愧疚。
那时,姜思乐半晌没说出话来。
曾经她想过其他人是终究会离她而去的。她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准备。
亲手推开了李彦成,又对阿义时的离去不闻不问。
甚至面对小道士时,姜思乐就曾想过对他最好的安排,或许也是跟李彦成一样,入朝为官。
也许是因为那一点自私,和日渐增加的孤单和不安,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至于绿枝……
她以为绿枝会永远跟着她,就像曾经在白露殿,姜思乐掐起绿枝的脖子,质疑她的背叛之后……她以为自己拥有了一位可以绝对信任的盟友。
绿枝总是在她的身边的。不管是在崇光殿、在江州、成州、或者是在这千里之外的异乡他国,绿枝总是会在她的身侧。
这一路上,这一年来,只要闻到了茶香,姜思乐就感觉到有一盏清茶入肚,整个身体从疲倦变得更具活力。
姜思乐并没有挽留绿枝。
不论她心中再怎么不舍,再怎么宛如刀割般痛苦和失落,她都没有挽留。
姜思乐发现,其实她自己就是一个最好的演员。
她假装自己毫无在乎,就真的毫不在意。
就在绿枝临走时,姜思乐赠送她金银用来当做盘缠路费,装的连绿枝都相信了。
她不舍的回头望向姜思乐,一步一步的离开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成州的街道上,姜思乐面朝着她离去的方向呆愣着,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久到‘明月’都不耐烦的用头蹭了蹭姜思乐的胳膊,不安的呲着气。
姜思乐在它的提醒下,醒过神来。然后匆匆离开了带给她怅惘的街道。
对于绿枝的突然离开,小道士倒是很淡然。除了平日里再也没有人主动的为他们沏茶。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一切都和往常一模一样。
他那张嘴也是絮絮叨叨个不停。
有一次,小道士突然对姜思乐说道:“她已经到江州了吧。她是江州人,那也是个宜居的好地方……”
姜思乐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仿佛天下的一切事情都入不了她的心。
说到这,小道士住了口,突然也跟着沉默。
之后,便是长久的无言。
从那之后,小道士再也没有提起过绿枝,仿佛一切的过去事,就此过去。
待到两个时辰之后,人们才在催促下爬上了马背或是登上马车。
伴随着车轱辘在沙地上吱吱呀呀的声响,他们继续向着王都前行。
一朵像是在自我牺牲的云,遮住了太阳。
地上,马儿伴随着那短暂的余阴,放蹄奔跑的更迅捷了些。
姜思乐在马车的颠簸和周围昏昏沉沉带着浮动的热气的空气中,缓缓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
另一边的王庭
送走阿义时后,乌咸还要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姜思乐,这对他来说算是个不小的麻烦。
应付女人,是一件麻烦事吗,尤其当这是个不好惹的女人时。
搁置她们,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但乌咸对她有着深深的忧虑。那担忧让他不顾暴露自己的孱弱,也要给她一个警示。
乌咸垂下眼眸,将心中的一切算计隐去。
又过了好几天,姜思乐的马车才在护卫的簇拥下缓缓进入王庭。
这是一座有着异域风采的宫殿,不管姜思乐在这里生活了多久,每次进入时,都会被它的古朴而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