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为何往南下走?那边可不是岁州?”姜思乐提出了一直埋在心中的疑问,道。
“北边有小风暴,虽然不大,可马胆小,不敢靠近。我等只得南下绕路而行。”
这回答滴水不漏,姜思乐一点破绽都没看出来,她微微昂首,心中勉强相信了。
栾仕昌心中也是五味杂陈,颇有些不是滋味。
越是和这位安乐公主走的近些,他就越是发现,这位公主身上有着圣上所没有的果决和远见。
她身上的皇家气度,皇室威仪,一晃神,让他想起那位杀伐果断,三征草原的先帝。
先帝曾经对他们武将也是这般摸样。
那年先帝远征月氏时,他还不过是一个百夫长。先帝御驾亲征、威仪尽显,便是他一个小小的军士都神往不已。
整个庞大的军队,在他的调度下如臂使指,那些士兵们只觉得自己是去胜利的,而非是去打仗的。
大夏的赫赫威仪,在此尽显。
忽然,栾仕昌长叹了一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惘然。
英雄总有迟暮的时候……
而年迈的先帝,宛若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残忍而又多疑,始终不肯放弃自己手中的权柄。
将那些接近皇位的人,威胁到自己的人,一个个斩尽杀绝。
哪怕那些人里,有他枕边的妻子,温顺的儿子,曾经志气相投的知己,或是倚重信任信任的臣子……
血色从崇光殿弥漫到整个皇宫,刀光剑影之中,人人战战兢兢,惊恐下一个被杀的——会是他们自己。
就连回忆里,却沾上鲜红的血气。
栾仕昌长叹一口气,他也有亲朋好友葬身在那绯色的噩梦之中。
唯有清明时分,他在这边塞焚香烧纸,才肯回想起这痛苦的回忆。
这位安乐公主,会成为下一个武帝吗?
那个气宇轩昂,雄心壮志的武帝?还是那个残忍暴虐,屠杀无辜的武帝?
栾将军摇了摇头,将自己从回忆中唤醒,不再沉溺于那些往事。
他抬眼看向那正和宁县令交谈正欢的姜思乐,心中一动。
不管如果……至少她比当今圣上的刻薄寡恩、昏聩庸懦要好的多。
满朝歌功颂德的臣子,有哪一个是真心诚意?
栾仕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人越老越是爱胡思乱想了。
紧接着,他对那位公主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宁县令识趣的走到一旁,姜思乐虽然面带疑惑,但到底还是心怀好奇的看着栾大人,问道:
“是有何事?还需要你我单独谈?”
栾仕昌面色挣扎咬了咬牙,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公主,也许你知道圣上已经发了密旨?”
“密旨?”
“对,公主还在季州时,圣上的旨意就已经到了成州。那圣旨上的内容关于公主……”
“呵~叫你们杀了吗?”姜思乐冷笑一声,开玩笑道。
但栾将军面色严肃,摇摇头认真说道:“不,但也相差无几……”
看着姜思乐好奇的探头,栾仕昌继续说了下去。
“圣上言:入青夷后,公主若是无陛下的亲笔旨意,不得再入大夏疆域一步。”
听闻此言的姜思乐先是一愣,然后面色一黑,咬牙切齿,道:“好狠毒的心……这是想让孤死在青夷!”
“哼,孤的好父皇便是如此疼爱他这个女儿的?”
姜思乐面色的厌恶与不屑溢于言表。
若是这事是真的,青夷那边会如何想法?
一位大夏的公主却被禁止进入母国一步,便是青夷人不为难于她,恐怕也要嗤笑于她。
“此事还有谁知晓?”姜思乐黑着脸,沉声问道。
“除了宫里的人,也就只有我与成州知府陶啸。”栾仕昌看了一眼姜思乐,之后皱起眉头来,生怕姜思乐做出什么意外之举。
他心中也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公主怒气如此之大,便……便晚些再告知也不迟嘛。
想着,栾仕昌再次出声补充道:“陛下将李将军升职这事公主应该知晓,可您恐怕不知,李将军和他带领的三百人马也回不了大夏了。”
“圣上有言:让李将军随殿下入青夷护卫,便是那些军士也是如此。”
“殿下回不得大夏,他们也回不得大夏。”
栾仕昌本以为公主会更怒,毕竟这算是父女两个抛开亲情,真正针锋相对了。
但他却见姜思乐面上的怒气一敛,瞬间一副笑吟吟的摸样。
栾仕昌揉了揉眼睛,若不是刚刚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姜思乐的怒气,他恐怕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只见姜思乐笑意盈盈,刚刚的愤怒,紧张和不安都消失了。
“公主何故这般笑意?”栾将军不解。
“父皇他算漏了一点……”姜思乐冷笑道,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