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晔回头,眼瞳一缩。
来人不是叶初棠,又是何人?
他神色恨恨:“现在你满意了?”
叶初棠眉梢轻扬:“慕容公子指什么?”
她朝着里面看了一眼,隔着重重人群,只能从间隙里瞧见一点里面的场景。
但她本来也不是为而来的,看得多看得少无所谓。
“这案子的当事人,都与我有着莫大的关系,我来这一趟,很奇怪么?”慕容晔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这话亏你还说的出来!你也知道,那里面跪着的,是你亲堂妹!我知你对她有诸多不满,可再怎么样,你也不该——”
“慕容公子此言差矣。”叶初棠打断他的话,眸色冷淡,“义庄棺材里躺着的还是我的亲二婶,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岂能坐视不理?”
“你——”
“这案子是非论断,自有官府判决,慕容公子你一个外人,就不必掺和进来了吧?”
叶初棠说着,目光淡淡扫过他磕红了的额头。
这摆明了是刚在家里挨了训过来的,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居然还有心思来关心叶诗娴。
从这个角度看,那话本子还真是没夸大,挺写实的。
慕容晔被噎得够呛,可这里是衙门口,他疯了才会在这和叶初棠闹起来。
“我不与你争论!”
他重新看向里面,思考着要怎么样才能在不引起众人注意的情况下,尽量往前一些。
若叶诗娴能看到他,许是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胡说八道!”
一道尖利的女声忽然传来,令慕容晔瞬间僵住了动作,脸上划过一抹不可置信。
叶诗娴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哪里还顾得上周围有谁再看,双目猩红:“我那天用过晚饭就早早回房间休息了,从没有出过门,你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这贱婢,非要害死我才甘心么!”
芍药似乎也被她骂得恼了,心里的畏惧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厌恶。
之前所受的委屈铺天盖地,令她的情绪也激动起来。
她冷笑一声:“我说的是真是假,大小姐你不是最清楚了吗?所有房间的钥匙你都有,完全可以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进出每个屋子,何况当天夫人的丫鬟也昏睡过了头,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你一个人杀不死高氏,又怎么会想起我来?”
芍药说着,抬头看向赵成荫,信誓旦旦:“大人!奴婢所说没有一字虚言!若有撒谎,天打雷劈!”
赵成荫的视线在二人身上徘徊打量,又问道:“这么说,高氏的死,你也有份?”
芍药打了个颤抖,落下泪来。
“是。本来奴婢也不敢说,可、可是叶诗娴怕东窗事发,杀死了高氏之后,就说要把奴婢送回老家。奴婢知道,她这么说,其实就是打算找机会杀了奴婢,好永远封上奴婢的嘴!奴婢无法,左右都是死,奴婢想死得明明白白!”
叶诗娴想卸磨杀驴,就别怪她不客气!
赵成荫眯了眯眼睛:“口说无凭,这也不过是你一家之言,除此之外,你可有证据?”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芍药身上。
是啊!证据!
不管她在这里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最终也还是要看证据的!
但谁都知道高氏是半夜吊死的,唯一伺候的丫鬟那晚也昏睡过去,一无所知,这种情况下,哪里还能找到证据。
芍药低下头,两只手渐渐攥紧了衣衫,指节泛白。
看她这般模样,叶诗娴简直想笑出声。
若说证据,唯一的证据便()
是那壶花茶,可那东西已经倒了个干干净净,剩下被官府拿走的半包,更是没有任何问题。
要真的能查出什么来,又何须等到芍药告发,他们才来找她?
叶诗娴嘴角扯了一抹冰冷怪异的弧度:“芍药,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本来是想给你一笔钱,让你回去找个好人嫁了,不必再跟着我吃苦受累的。可惜,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少人面面相觑。
慕容晔远远看着这一幕,却觉得十分刺眼,胸口像是被什么堵着,很是难受。
他说不上来这种感觉,那张脸分明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甚至此时看起来还更可怜些,但他却没有一点心疼的感觉,甚至还觉得陌生。
她的怨恨,她的哀痛,她藏在那冠冕堂皇的话语之下的,隐隐的得意。
就好像……他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女子一般。
不少人低声议论起来,人群嘈杂,越发吵闹。
就在这时,芍药忽然道:“启禀大人,奴婢有证据!”
所有的声音忽然消失,周遭陷入死寂,叶诗娴脸上快意的笑容也瞬间凝固。
赵成荫道:“说。”
芍药磕了个头:“大人!奴婢不敢隐瞒,当晚叶诗娴把高氏吊上梁的时候,高氏其实醒过。她应该是感觉到了不舒服,开始挣扎。叶诗娴怕她睁开眼睛发现是自己动的手,就命令奴婢加快动作,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来。”
那一幕现在仍然深深留在芍药的脑海中,每每念及,都会不自觉的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