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诗娴气血翻涌,眼前阵阵发黑。
无数咒骂的话堵在嗓子眼,却又像是被什么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便是想破天去,也万万想不到,叶云风居然在这等着她!
还有他的那些话——整个京城,最想落井下石的,不就是他们姐弟几人吗!他居然也好意思做出这般伪善模样!
她的指甲嵌入肉中,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这是我的家!你凭什么来管!”
叶云风眨眨眼,奇怪问道:“啊?这不是慕容晔的宅子么?他竟已经将房契给你了吗?”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叶恒被抄家了,叶诗娴和高氏被赶出门,无处可去,是靠着慕容晔的接济才得以有个落脚的地方。
他为的是什么,傻子也知道。
可知道归知道,如此大张旗鼓说出来,却是难听至极。
——叶诗娴到底待嫁闺中,如此承受慕容晔好意,拿他的钱,住他的宅,算什么?
和外室也没甚区别了。
只不过大多数人都忌惮慕容晔的家世,不会为了说这点闲话得罪于他,就算背地里诸多闲言碎语,当面也十分默契地不提。
叶云风这一问,简直是直接掀开了那层遮羞布!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叶诗娴眼泪不要钱一般汹涌而出,眼眶通红:“这的确不是我的宅子,可我与娘亲住在此处,此处便是我家。现如今她死了,你便要这般相逼迫么!?”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漂亮,凡是心软些的,闻言也要对她生出不少同情来。
可惜叶云风不吃这一套,他的神经有时候比麻绳还粗。
“这话怎么说的?”叶云风摊手,十分无辜,“我只说这宅子不是你们的,我也没说你不是二婶的女儿啊!”
跟来看热闹的人群里不知是谁低低笑了一声,又很快消失。
叶云风朝着里面指了指:“我这不也是想着二婶身边现在只你一个亲人了,她出了事儿,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这才忙不急来了。”
说的倒是热心至极,不知道的,还当他和叶诗娴一家子关系多好呢。
叶诗娴已经忍不住想拿刀了:“你!”
“阿风。”
叶初棠下了马车,淡淡喊了他一声,
“诗娴正伤心,你说话注意些,莫要冒犯。”
叶云风看到她,快步上前解释:“阿姐,我这怎么能是冒犯呢?二婶的性子咱们都是知道的,这好端端的,她怎么会突然寻死?我看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他双手抱胸,若有所思:“二叔的案子牵连出不少人,谁知道是不是他们之中的某个人气恨不过,才下此毒手!”
叶诗娴真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说出这话来的。
放眼整个京城,和他们仇怨最深的,不就是眼前这几人!
叶璟言拍拍叶云风的肩:“你是好心,可若办坏了事儿,就不好了。不过好在阿姐已经让芍药去报官了,顺天府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这话让叶云风心中安定不少,当即用力点了点头。
“放心!我到了有一会儿了,这期间,整个宅子不进不出,保证不会给某些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叶初棠颔首:“那我们也先不进去了,就在这等着吧。”
围观众人瞠目结舌。
见过找事儿的,可没见过反向找事儿的!
刚才不还是叶诗娴控诉叶初棠逼死了她娘亲吗?怎么这会儿形势调转,叶初棠几人反倒都堵在叶诗娴家门口了?
叶诗娴看着那姐弟几人,简直愤怒到了极点。
她飞快在脑海中复盘了一遍,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破绽,才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无论如何,她娘的确是吊死了,而且也留下了这封血书,便是官府的人来查,也查不出什么!
到时候,这顶逼死婶母的帽子,叶初棠绝对逃不过!
单单是这一项,就能彻底毁了她!
以后在这京城,别说云来酒肆是她开的,别说有长公主府和定北侯府给她撑腰,她的名声也已彻底臭了!
成败,就在今日!
叶诗娴闭了闭眼,旋即转而面向大门,就那么直挺挺跪了下来。
“娘!女儿今日一定为你要一个说法!”
话音落,滚烫的泪珠滑落,无声没入她的衣衫。
这一幕,瞧着真真是让人心疼。
叶云风简直看不下去:“她亲娘死了,她不去料理后事,居然还有精力这般惺惺作态?”
叶初棠道:“毕竟是亲生母女,怎会不伤心?哭一哭也是应该的。”
叶云风低哼一声。
他从前也见过不少死了爹娘亲人的,有人悲恸大哭,有人麻木僵立,更甚至在闹饥荒的时候,沿路灾民一个个倒下,有的人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挖个坑把人埋了便算。
可他唯独没见过叶诗娴这样的,亲娘死了,什么都不做,反倒先拿着血书去闹事,还偏偏不肯报官。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众人回头看去,不知谁喊了一声:“顺天府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