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井巷。
眼看周围汇聚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且大有让叶初棠给出个说法的趋势,马夫紧张回头,担忧问道:“二小姐,现在咱们可怎么办?”
再这样下去,只怕不好啊!
叶初棠眼中却并无惊慌之色,只是垂眸看了眼怀中的小五。
小五紧靠着她,听着阿姐规律的心跳,不安与恐惧也渐渐消散。
她倒是并不在意马车外的那些人,但是……阿姐被诬陷了。
小五很不高兴。
她一张肉嘟嘟的小脸紧绷着,看了叶诗娴一眼,作势要站起身,将阿姐挡在身后。
叶初棠察觉她的动作,眼底略过一抹极淡的笑意。
她轻轻拍了拍小五:“不用担心,阿姐自有法子应付。”
小五这才停下,只是小手依旧紧紧攥着叶初棠的衣角。
人群越发喧闹,不乏一些对叶初棠的责问甚至咒骂。
叶初棠全当听不见,只看着叶诗娴,嗓音清润平静。
“好,我答应你。”
正哭得不能自已的叶诗娴顿时愣住,眼泪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叶初棠道:“你不是想找我要一个公道吗?那好,我给你便是。”
她将小五安置好,独自下了马车,与叶诗娴对峙。
她身上似是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气势,只是往那一站,便让人不自觉心生敬畏。
嘈杂的人群竟就这样渐渐安静下来。
一片寂静中,叶初棠的声音听来便格外清朗淡然。
“既然你说,是我害了你母亲,那我便是有杀人之嫌。事关人命,只是赔礼道歉自是远远不够,依律,当报应天府,该抓便抓,该杀便杀!”
叶诗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叶初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叶诗娴隐隐约约觉得不好,下意识张嘴想要反驳,可话还没出口,叶初棠便看向了四周,环顾一圈后,扬声问道:
“不知哪位好心,帮忙去报官,请应天府的人来?”
空气似是凝固,气氛一时间古怪诡异到了极点。
叶初棠这一招把所有人都整懵了——她在干什么?
这世上哪儿有凶犯主动报官的?
这叫什么?自首?
好像也不对。
叶初棠却好像根本不觉得她这么做有什么奇怪的,见没人应,她便看向了芍药,轻抬了下下巴。
“那你去吧。”
芍药也呆住了:“啊?”
叶初棠眉梢微挑,声音却冷:“怎么,你家主子的事儿,你都不乐意去做?”
芍药真是差点儿被这句话噎死!
她想反驳两句,可左思右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驳斥。
毕竟叶初棠说的话字字在理。
慌乱之下,芍药只得求助地看向了叶诗娴。
叶诗娴牙都要咬碎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叶初棠居然会来这么一手!
本来一切都进展得非常顺利,甚至已经让不少人相信她娘亲的死,就是叶初棠所逼迫。
叶初棠当然会否认,但她等的就是这个!
只要叶初棠咬死反驳,她就能顺水推舟,让所有人相信叶初棠是恼羞成怒,将这个罪名死死扣在叶初棠的头上!
可——谁能料到,叶初棠居然把官府扯进来了!
叶诗娴恨声道:“你不用在这里东拉西扯!我娘亲的死,你逃脱不了干系!”
“越是这样,就越不能轻易放过我,不是么?”叶初棠十分真挚地看着她,好声劝慰,“只有请官府的人来,查明我的罪证,才能将我投入天牢,真正还你和你娘亲一个公道,不是吗?”
叶初棠轻叹一声,眼底似是带了几分怜悯之色。
“二叔流放潼关,明泽又已身死,只剩下你和二婶相依为命,可如今二婶也去了,若你不为她出头,还有谁能为她言明死志,除尽悲怨?”
叶诗娴浑身发麻,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上。
“你、你——!”
她急促地喘息,苍白的唇剧烈颤抖,似乎被气得随时都会昏厥。
叶初棠还敢提,她竟然还敢提!
这桩桩件件,哪个都和她有着莫大的关系!她居然还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口!
围观众人都渐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叶诗娴口口声声说,是叶初棠害的她娘亲自缢,可现在叶初棠主动提出报官,请人来查,她却迟迟不肯答应。
叶初棠等待片刻,微微蹙眉,似是有些不解。
“若非为此,你此时来这,又是为何?”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陷入奇诡的死寂。
这下,便是傻子也看得出,事有猫腻!
叶诗娴张了张嘴,可那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渐渐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凶犯要报官,受害人却不肯?”
“是啊!我听叶初棠那话也确实有道理,牵涉到了人命,请官府的人来处理自然是最合适的。”
“哼,我看她这就是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