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之外,一队官差正押送一群锁着镣铐的囚犯。
秋日风冷,他们却衣着单薄,有的身上还带着血迹,十分狼狈。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官差高声厉喝,手中的鞭子“啪”地一声狠狠甩出。
一个犯人背上瞬间出现一道血痕,踉跄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然而他却一声不吭,生生忍了。
其他人见此情形,也纷纷低下头去,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不敢声张一句,生怕下一秒那鞭子就要落在自己身上。
叶恒正在其中。
看到这一幕,他心里也是颤了颤,可视线却忍不住回望。
他是活下来了,殿下果然还记挂着他,但……此去潼北,一路上不知何等颠沛流离!
从京城到潼北,路途遥远,他们这般流放而去,少说也得三四个月。
等到了潼北,正是寒冬腊月,最为苦寒之时。
其中艰辛折磨,他只是想想,便已觉得浑身发冷。
何况他这一走,家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他甚至没能见到明泽最后一面!
一想到这,叶恒便胸口发紧,闷痛不已。
“还看?”
一个官差看出叶恒的心思,不由冷笑一声,
“叶大人莫不是还想着,有人能来送您一程吧?”
这声“叶大人”,属实刺耳。
然而叶恒此时哪儿敢和对方叫板,消瘦憔悴的脸容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差爷误会了,我、我没有……”
“我奉劝叶大人一句:别痴心妄想了!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想必您比我们更清楚,她们能避免入了奴籍,已是陛下法外开恩!叶大人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叶恒心里一沉。
他被关押的这段时间,想必家里也不好过,高氏撑不起门面,明泽又……唯独剩下一个诗娴。
可她一个女儿身,又能如何?
叶恒看出对方的不耐烦,只得不甘地收回目光。
只是走出的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也不知殿下之后是个什么安排……
忽然,远处传来丧乐哭嚎之声。
叶恒下意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眼皮重重一跳。
那是一队送灵人,前头一人打幡,中间四人抬棺,另外还有几人,边哭边撒冥钱。
萧瑟秋风中,此番情景显得格外凄切悲凉。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有人在哭灵。
“……二少爷,您一路走好!”
叶恒听着,心跳瞬间加快,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
他忍不住快走两步,想要靠得更近些听个仔细,旁边的官差立刻拦住了他,横眉竖眼:
“大胆!”
看着那结实的皮鞭,叶恒打了个颤,当即停下了脚步,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不停往前方张望。
他听着、他听着怎么……
他辨认着那群人的面容,可个个都是生脸儿,什么也看不出。
就在叶恒以为是自己想错了的时候,旁边有人低声道:
“我是不是听岔了,怎的那群人,是在哭叶家二少爷?”
叶恒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哭灵声越发清晰,当前那人看向了这边,目光搜寻一圈后,最终落在了叶恒身上。
叶恒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他几乎本能地移开了目光,不敢再和对方对视,生怕下一秒要发生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
然而事与愿违,怕什么来什么。
那人看到叶恒后,竟忽然朝着这边快步而来!
官差眉头拧的死紧:“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那人连忙站定,恭敬行礼:“差爷,小的是给叶二少爷送灵的!”
话一出,所有人陷入死寂,齐齐看向叶恒。
叶二少爷!
除了叶明泽,还有何人!?
一起被流放的囚犯不知这消息,官差们却都是有所耳闻的,当下便嫌弃地回头看了眼叶恒,旋即斥责出声:“这是流放的队伍!我等还有职责在身,可耽误不起!”
那人连忙道:“差爷误会,小的哪儿敢耽误诸位的正事?只不过是奉叶二小姐之命,为叶二少爷送葬。”
官差的语气放缓了些:“叶二小姐?”
这位可不是他们能开罪得起的,自要十分客气。
那人连连点头,趁人不注意,往前递过去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是是!叶二小姐说,叶、叶……到底父子一场,若是连这最后一面都不得见,实在可怜。便遣了小的代为叶二少爷送葬,好让他们了了最后的遗憾。”
官差掂了掂手里的分量,心中满意,态度也越发和善。
“如此说来,叶二小姐也是一番善心。”
“可不是?您也知道,这风陵巷叶家被抄了,兵荒马乱的,叶大小姐一病不起,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虽说两家之前有恩怨,但叶二小姐心里不落忍,还是亲自出了银钱,为叶二少爷办丧事……”
叶恒胸膛剧烈起伏,终于听不下去,怒声喝道:“好一个毒妇!当真蛇蝎心肠!”
什么善心?什么可怜?
全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