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割腕那天,鹤遂是真的在和她做最后的告别。 他向来是个只做不说的性格,也不喜把爱挂在嘴边,因为他觉得行动是最有力的证明,而不是语言。 正是这样的鹤遂,会亲口对她说出我爱你这样郑重深沉的情话。 可想而知,当时他已做好赴死的准备。 鹤遂的倔强见缝而生,满骨都是,他当然不怕死。 鹤遂什么都不怕。 只是他在死之前,要让周念知道,他爱她。 “怎么不回答我?”男人眸色暗郁,连缀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卑微,“如果我就那样死掉,你会不会记我一辈子?” 周念觉得喉咙堵堵的,叫她在他的目光里说不出话来。 她动了动唇,停住两秒,才开口:“这样的假设没有意义。” 话音落下,就把脸转开。 也不晓得鹤遂哪来的坚持,非要问个答案,他再次把她的脸扳过来,强迫她与她四目相对:“可是对我有意义。” 周念坐在他腿上,被他身上沉郁的气息浸染着,于是她的呼吸节奏与他相同。 贴在他胸膛的后背起伏也是一致。 就这样沉默良久。 她和他仿佛要在沙发上坐至永恒,融为一体。 周念垂着长长的睫毛,藏住眼底情绪,声音放得很轻:“鹤遂,不管你是死是活,是好是坏,我都会一直记得你。” 男人环搂她腰身的手一颤。 她看见他修长的指尖泛着苍白,旋即把话说完:“记得曾经的你。” 周念会永远记得17岁的鹤遂,狠厉阴沉,从骨血中恣肆地生长出疯狂,是挺立在南水街的一道禁忌。 所有人都怕他,畏他,辱他,骂他。 他是一张虬扎混乱的网,套在网里,连自己都看不清。 而她以身入网,窥见他有一颗最柔软纯净的内心,发现他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是一件易碎品,也需要被人策无遗漏的呵护。 所以她和他互相救赎,彼此需要,两个颤抖虚弱的灵魂紧紧依偎缠绕。 他们是彼此心照不宣又难宣于口的秘密。 周念当然会永远记得他,记得十七岁的鹤遂。 “我现在也和曾经一样。”鹤遂抱着她,抬起一张被无助装饰的脸,“念念,我没有变,一点都没有变。” “……” “是吗?”周念语气平静,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那我没在沈拂南那里要到的答案,我来问问你。” 男人屏息以待。 周念在他腿上转过半个身子,连正对他,又主动凑近几分去看他眼睛,像答案就写在他眼睛里似的。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那天你为什么没有来?” 鹤遂眸光直接凝固。 想到那晚的暴雨,周念就忍不住鼻头一酸,再开口时已经有些哽咽:“对我许 下承诺的是你而不是沈拂南, 所以那时沈拂南直接没有理我, 当然,沈拂南也没有搭理我的义务,他更不用承担这件事上所有来自我的恨意。” 鹤遂听明白了。 她恨他。 至少在这件事上是这样。 她当然会恨他,他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她希望,承诺要带她逃出那个小镇。 到最后他却食言了。 在沉默中,周念渐渐红了眼眶,鹤遂也是,他的眼尾浮出淡红。 只是他始终不说话,让沉默变得格外触目惊心。 周念把脸仰起来,想把眼泪逼回去:“我实在为你哭过太多次,不想再为你掉眼泪了。” 男人手指探过来,想要替她擦掉眼角悬悬欲坠的泪。 周念一把伸手挡开。 “你别碰我,我还没哭。” 她哽咽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眼里蓄满泪水,“我只需要你回答我的问题,那天你到底为什么没有来?是你亲口说的,是你说的。” ——念念,我会带你逃出这个小镇。 周念一辈子都不会忘。 鹤遂的颈骨微弯,他耷着头,眸底情绪被尽数掩藏。 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这样的沉默却让周念忍无可忍,她趁他沉默深思的当口,蹭地一下从他身上站起来,又转身面对他。 “你连最基本的坦白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没变?”周念吸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 鹤遂跟着她站起身,他没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