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义工回家之后简一鸣会坐在钢琴面前发一会儿呆, 手指弹下几个不规则的音,有一些模糊而无法成形的思考。
他在学校里寻找乐器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儿童钢片琴,最简单的那种两个敲击的音锤, 长短不一的长条状发音片, 敲击起来会发出叮咚响的轻灵声音。
“魏老师,这个可以用吗”
“当然可以, 不过用之前记得要清洁一下,它放的时间有点长了。”
七彩的儿童钢片琴,质量很好,没有生锈损坏,声音清脆悦耳,简一鸣的耳朵能清晰地听到发音片震动发声, 不是很准的音,对小孩子来说够用了。
本来简一鸣想做最简单的打击乐,用玻璃杯装水、利用水量不同控制发音的那种简易乐器,可惜学校里根本没有玻璃杯, 老师们担心小孩会受伤,学校里用的都是防摔的塑料杯。塑料杯的声音没有玻璃杯的好, 更比不上钢片琴。
简一鸣尝试用它奏出一首曲子, 但这并不容易,起码没有他想象中容易。他的想象当中, 自己就连钢琴都能驾驭, 那么理所当然这种简单的儿童乐器也不在话下,然而事实上钢片琴却没有那么容易演奏出一首完整的曲子。
钢琴可以延音, 可以两只手同时演奏旋律和伴奏,有八十八个琴键,这些钢片琴都做不到, 它只有七个音,这就意味着太复杂的曲子用这台小小的简易钢片琴想都不用想,动机片段都不一定演奏得了。
简一鸣想了想,敲了一首小星星,儿童简化版的星星变奏曲。
既然小星星可以,没道理两只老虎不行。
儿歌没问题,那莫扎特也不应该有问题。
简一鸣玩上瘾了,叮叮咚咚敲钢片琴敲得停不下来。魏老师牵着大宝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玩得超开心的简一鸣。
“尖尖”大宝挣脱了魏老师的手,抱住了简一鸣的手臂。他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紧盯着那架简单的钢片琴,眼神中流露出好奇和渴望。“啊、啊”大宝指着钢片琴挥动自己的手臂,试图获得两位老师的关注。
“这个吗”经过了几天的帮忙,简一鸣已经能比较熟练的把小孩抱起来,他把大宝抱到身前,教他用音锤敲了一首小星星。
小孩立刻喜欢上了新玩具,在他上手之前,魏老师先把这个简易钢片琴拿了起来,“好了,不要在这里玩,我们去活动室里。”
大宝顿时像被牵住的风筝,风筝线就系在那架彩色的钢片琴上,一路跟着魏老师到活动室。
魏老师刚把钢片琴放下,大宝就扑上去,用手直接拍上发音板,发出沉闷的声音,小孩歪着头,不死心又用力拍一遍,依旧没有听到好听的声音,手掌拍红了都不知道疼。
他脸皱在一起,熟悉他的魏老师知道,他要发脾气了,在他因为发脾气而受伤或者破坏之前,魏老师把小孩抱起来,眼神示意简一鸣赶紧做点什么转移大宝的注意力。
少年会意,握着音锤上前。
“大宝,大宝,听。”简一鸣再次敲了小星星。
然后他敲了两只老虎,大宝立刻不满地开始要嚎。
ok,小星星单曲循环。
魏老师和其他老师高兴地发现,一部分的小孩子对音乐是有明显反应的,原本他们像星星那样随意散落在天空上,如今被小星星吸引,以一种缓慢的、不明显的速度向简一鸣靠近,总是乱糟糟,充满了哭闹声的活动室,今天安静了许多。
其他两个老师分别去带其他还在闹的小孩,魏老师则在陪着简一鸣,看顾那些安静下来、像个小天使一样的孩子。
简一鸣都不知道自己今天敲了多少次小星星,四四拍的一首儿歌,一共就几个音,循环往复地敲,仿佛要敲进他的dna里,偏偏一群孩子非常喜欢这首曲子,简一鸣换首两只老虎就马上扯着嗓子开始哭,于是他整个下午都在和魏老师教小星星。
好消息是,确实有几个孩子学会了,笨拙地学会了打拍子,放学回家的时候高高兴兴拍给来接的家人听,拍得不准,唱得也不准,可能就学会了喊“星星”两个字,却又那么地令人高兴,其中一个家长兴奋地冲上来握着魏老师的手不放,声音激动到哽咽,一叠声地道谢。
还有一个好消息,馨馨好像对音乐也很有感觉,她终于没有躲在角落里发一下午的呆,非常给面子地转过头对着他发呆,虽然还是一句话也没说,但一点点的改变,一点点改变就足够让他觉得今天下午的小星星没有白敲了。
这些都是原石,或许外皮灰扑扑的,不起眼,很坚固,但只要用耐心和爱浇灌他们,就能从裂开的缝隙里看到里面的宝石。
简一鸣开始有一点点理解贝多芬了。
贝多芬的人生和一帆风顺扯不上关系,他的名气和他的生活难以匹配。少年的贝多芬被他严厉贪财的父亲管束,生活在莫扎特的神童阴影中,青年的贝多芬情路不顺,屡遭打击,放弃爱情转投他的政治理想时,又被称帝的拿破仑迎面一击,紧接着失聪、疾病、贫穷接踵而来,他曾经试过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