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当然是来不及。
布丁的香气从江陵月手中逸散而出, 奶味和糖分混合成一种更为纯粹的芳醇气息,挑动着所有人的味蕾和神经。
江陵月用的是最简单的做法。
没有加入花里胡哨的配料,只用牛奶、鸡蛋和糖进行最简单的烘焙。但正因为如此, 更加催发出布丁本身的甜蜜香气, 令人食指大动。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江陵月的手上,就连一直在装背景板的仆婢们,也偷偷地咽了两口口水。
就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江陵月连假装自己不存在都做不到。感受着众人渴盼的目光, 想象着可能遭受的惩罚,她的身子一下绷紧了。
“什么东西, 好香啊”
发现疑似有好吃的, 最先坐不住的自然是两个小孩。
其中刘闳率先快步奔向了江陵月。刘据的脚步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败给了本能, 也认命地跑了上来。
“女医,这就是你做的好吃的吗”
刘闳乌溜溜的眸子亮晶晶的,小心翼翼揭开了江陵月盖在盛布丁小盅上的盖子。
澄黄微焦的布丁表皮露了出来。分明是没有见过的陌生物事,刘闳却有一种直觉吞下它的时候, 一定会很美味。
他小声地“哇”了一下。
刘据凑上来的一瞬间,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那种神情和他尚且纯稚的脸尤为不协调。
他飞快地扫了身后一眼,状似随意拿起了一枚盛布丁的小盅, 塞到了刘闳的手里“闳弟,我们来一起吃这个吧。”
刘闳愣了一下。
博士们明明教过啊, 不应该父皇下令之后, 他们才能动筷子吗太子哥哥为什么突然不听博士的话了呢
然而他从刘据的表情,和江陵月僵硬的身躯里飞快地领悟到了什么,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啊, 我和太子哥哥一起吃这个”
江陵月“”
她望着眼前的两个头凑到一起的小豆丁,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
难道就这短短一眼的功夫,两个身高没到她腰的小孩就勘破了眼前的窘境,还想出了办法帮她解了围
很多大人也没这心眼儿吧
比如她。
突然觉得好羞愧怎么办
江陵月一边耳根子火烧火燎的,一边勉力地维持着无事发生的表情,把盛着布丁的小盅分给了其余的三个人。
其中,卫子夫和王夫人都笑着接了过去,假装没有看出发生了什么。
到了刘彻这儿,却并不见他出伸手来。
咯噔。
江陵月的心往下沉坠了一下。
果然,她颤颤巍巍地抬头,就对上了九五之尊似笑非笑的目光。
“”江陵月拿着布丁的手僵在了空中。
果然,千古一帝没那么好糊弄。她一开始的失态太过明显,刘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注意到。再一扫那布丁的数量,就明白这四个小盅里压根没有自己的份。
“女医,这是怎么回事,据儿和闳儿只能分食一盅”
他的质问虽然是打着两个皇子的幌子,但彼此都心知肚明,他问的究竟是什么。
其实,刘彻是有那么一点不高兴,但更多的却是新奇。他生来伴随着梦日入怀的谶言,七岁被立太子、十六岁登基。天下皆是他的子民,也把他视为君父拥护。
这种“居然有人没把朕放在心上”的新奇感觉,刘彻一生中甚少体会到。
他静静地端详着江陵月略显慌张的侧脸。
到底是什么来头的人,会不敬畏他、不在乎他,甚至于不把他放在眼里呢
刘彻的心中,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答案。
这个答案关乎他毕生的追求和长生不老的秘密。它太过神秘而缥缈,以至于一向行事无所顾忌的帝王也不敢轻易宣之于口。
罢了。
刘彻忽然一笑还是先静观其变为好。
江陵月却并不知道,刘彻对她比她想得要宽容得多。她从被质问时就低下了头,以至于错过他若有所思的迷之微笑。
她只知道,得罪了顶头上司乃是大忌。
江陵月滑跪得很快“回陛下,这些只是第一批试验品。膳房那边很快会做一批新的过来的。”
言下之意,不是我没准备你的。而是当时以为你不在这儿,所以准备给你的没有送过来嘛。
她眨了眨眼“我立刻让膳房再送过来一些”
刘彻大手一挥“去。”
江陵月顿时心下大定。
虽然刘彻好说话的程度让她吃惊,但此刻江陵月更加敬佩的却是膳房的负责人。
那个人在她做出第一批布丁的时候,不仅没有命手下人休息,反而让他们再准备一批原材料。想来是那个时候就顾及到了刘彻。
都是混宫廷的,可姜还是老的辣啊。
刘彻的注意力终于舍得分给散发香甜气息的小盅了“不知女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