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闻渊的念头来得突然, 但接下来的半天时间,他们一个教,一个学,还都显得颇为认真。
尤其是慕笙。
他和慕宸同岁。在他之前, 慕家家主另有几个庶子庶女。在五六岁的时候, 家里就按照惯例,开始给他们进行拳脚入门。
就像是闻渊之前说的那样, 哪怕是还没有引气入体的人, 学些普通招数也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再有, 某种程度上, 武艺之道和修行之道是有相通之处的。
世人普遍认为,早早开始习武的人会更擅长掌控自己的筋脉骨骼。换句话说,更容易在引气入体之后引导灵气冲开关窍。
慕家是修真大家,自然也有这样的传统。
不过, 等到慕笙也五岁的时候, “传统”被取消了。
并不是因为生下他的女人在他出生的当天难产去世,以至于慕笙不像是其他兄长、姐姐那样,有一位虽然没什么身份地位, 却毕竟能够事事为自己考虑, 早早帮他挑选拳脚师傅的阿娘。事情要简单许多, 就是再也没有人来教庶子庶女们拳脚功夫。
他那会儿还不太明白一切的缘由, 只知道兄长姐姐们,包括院子里的其他姨娘们都因此抗议过, 也使出各种招数去找来老爷, 想要他重新将之前那些师傅请回来。但是,没有一个人成功。
这也就算了,接下来的几个月, 院子里的饭菜难吃得惊人。就连完全没有参与到之前那些是是非非当中的慕笙,都被一并牵连到。
他和闻渊的第一次见面也发生在那个时候。
知道自己失去了父亲欢心,兄长阿姐们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来挽回。他们似乎是觉得,慕笙是一个很合适的出气筒。就算是在相对弱势的庶出院子里,他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也显得过分好欺负了。
再有,听母亲说,夫人之前最讨厌的就是慕笙他娘。
也许他们的日子过成现在这样,都是慕笙害的!
仅有的食物消失了,床上经常多出死老鼠、其他动物的尸体,就连房顶的瓦片也经常消失……这些状况,慕笙都能忍受。可他们还会光明正大的找上他,把他拖拽到完全不会有人经过的偏僻院落。
那段时间,慕笙自发地学会了怎么让自己在挨打的时候好受一点。
抱着头蹲下来,蜷缩起身体,尽量不让他们踹到自己的肚子和脑袋。
接下来,只要等待疼痛结束,其他人都离开就好了。
某一天,“结束”到来的比之前的每一次都快。
慕笙懵懵懂懂地躺在地上,透过手臂的缝隙去看身前。
他看到了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孩子,对方正抓住比他还高了一头的庶兄的领子,问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庶兄明显觉得很没面子,偏偏又没法从对方手里挣脱。只好一边挣扎,一边就色厉内荏地喊:“放手!该死,你知道我是谁吗?”
慕家所有人衣服都有严格的规定,就算王夫人不会给庶子庶女们用好料子,但光看他们身上衣服的款式,也能知道他们的身份。
同样的,他们也认出眼前只是一个下仆的孩子。
也就是说,对方长大一些之后,同样也会成为下仆。
这个念头,让那个庶兄有了十足的底气。他明明还被闻渊钳制着,却已经能威胁他:“你现在这样子,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很多年以后,慕笙惊讶地发现,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自己却还是能够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事情、记得六岁的闻渊说了什么。
“原来是个少爷啊,”小孩儿的声音懒洋洋的,里面甚至带上几分轻蔑的笑意,“不过,下面这个躺着的好像也是个少爷。”
庶兄下巴还是抬得很高,说:“你知道就好——”话没说完,就被闻渊接下来的动作吓到,不敢出声。
“你觉得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夫人,”闻渊把他拉得更近,同时举起拳头,“夫人会怎么样对你?”
庶兄完全蒙了。
对于他们来说,“夫人”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词。他们和母亲的所有吃穿用度都握在对方手中。对方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再也无法练武。
不止是这样。
他们的吃的吃东西、穿的东西……这段时间母亲的苦闷难过,还有父亲对他们越来越不耐烦的目光。
他有些怕,但并不完全相信闻渊的话。看着眼前的小孩儿,庶兄还是很愤怒,说:“好啊你,一个下仆,竟然敢用夫人来威胁我!”
闻渊很冷静地说:“我母亲在夫人身边做杂扫。”
庶兄:“……”
如果闻渊说他的母亲是一个贴身婢女,他一定不会相信,甚至还会以此为理由让人惩罚他。说不定,还能想办法借此向夫人邀功。
谁都知道,夫人对自己身边的人最是大方。母亲曾在多少个夜里难过,她名义上也是老爷的“妾”,实际吃的穿的还没夫人的婢女好。
换句话说,贴身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