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宁轻鸿白日重新给乌憬上了一遍药膏,批完折子又请内阁大臣们进了宫, 也算给早上那场荒唐事收了个尾。 乌憬自己用的晚膳, 洗漱完就早早缩进被褥里准备睡了,他不知道宁轻鸿今夜还会不会同他一起睡,只得拼命地催眠自己,快些睡过去,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只是那道药膳的作用还在,他越是想,越是怎么都睡不着。 也总算晓得为什么前几日只要自己偷偷背着人吃肉,夜里就会翻来覆去地很难睡着,睡了也不行,半夜还会莫名其妙地醒来。 但除了这份扰人的燥热之外,其实也还好。 只要…… 只要没有人动他,他就不会那样子。 乌憬缩在床榻上的角落里,不知过了许久,才迷迷糊糊有了些睡意,即将要睡时,又听到背后传来人的走动声。 熟悉的安神香在身侧倾了下来。 乌憬顿时睡意全无,丝毫不知道为什么宁轻鸿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同之前一般自如地在他身侧歇下。 他把自己蜷缩起来,快要跟墙壁贴着睡了。 没等多久,又察觉到身侧人似乎稍稍起身,倾身过来,乌憬的呼吸有一瞬滞住,立即紧紧闭着眼装睡。 他耳畔似乎听到了对方轻笑了一声,又将乌憬抱作一团的被子扯开来,再微叹着轻轻给人重新披上。 贴着人那侧的耳朵都是酥麻的,乌憬在心里愣愣地想之前一直都没想明白,一直放在心里纠结来纠结去的问题。 他到底,到底—— 因为这件事看起来让人觉得太不可能,并不是隔得太远的原因,只是宁轻鸿莫名其妙就给他一种,对方这一生都跟这件事不大可能沾得上关系的错觉。 乌憬断断续续的,好不容易, 才在心里问了出来。 他到底…… 喜不喜欢自己? · 翌日跟平日没什么不同,只是乌憬还是会跟昨日一样,不由自主地观察着对方。 好像突然之间,那个人做得每一件事都有些不一样了,然后再莫名其妙地去往自己身上联想。 “乌乌,乌乌?” “坐好。” 宁轻鸿微叹,似笑非笑地看着人。 他并不知乌憬成日都在想些什么,瞧上去比先前还要愣愣的。 “明日就是中秋了。”宁轻鸿走到御桌旁,随手拿起一道折子,漫不经心道,“乌乌今日把字练完,明日就能早些出去玩。” 乌憬回过神,点点头。 看上去对宁轻鸿口中说的出宫玩不太感兴趣,反而坐下来后,看着御桌上摊开的白纸想着些什么,想一会儿,还会悄悄地看宁轻鸿一眼。 他以为隐藏得很好, 没有被发现。 事不过三。 第二次,宁轻鸿就淡笑着看回去,他“嗯?”了 一声, 也不继续问, 等乌憬自己说。 乌憬踌躇着,有些迟疑。 宁轻鸿温声,“别怕,哥哥在听。” 他显然对乌憬的情绪格外了然,不管是害怕,还是其余的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乌憬把笔递给他,温吞地说,“想写哥哥的名字。”上次宁轻鸿教过他一遍,就没有教他第二遍了。 他又一直在练自己的名字, 哪里记得住? 一旁的拂尘听罢,都不禁暗暗咋舌,不晓得千岁爷跟陛下亲密到哪个地步了,主子能让人直呼他的名讳。 也不知是他惊异的神情太过明显,宁轻鸿不轻不重地看了拂尘一眼。 拂尘立即领悟,讪笑地道,“老奴去给爷重新端杯热茶。”他说道,便招呼着,让其余宫人一同跟着他退去。 宁轻鸿瞧着领悟错意思的拂尘,也并未多去理会,任由宫人们退下。 乌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巴巴地看着人,让人一瞧就能猜出来他想干些什么。 宁轻鸿从善如流地接过笔,半伸出指尖,似笑非笑,“乌乌忘了?” 乌憬怕得就是这个,他硬着头皮点点脑袋,又去看人对他伸出的手,然后乖觉地把桌上的纸一点点搂起来,抱着那张长长的纸走到宁轻鸿面前,再主动摊开。 因为太长,还摊得越来越乱,忙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手忙脚乱地放到桌面上。 宁轻鸿也没抬手去帮他,只静静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