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皇子坠马重伤的那天,宗明帝下旨派遣清平子为三皇子诊治。 结果与前日一般无二。 伤不至死,残疾难免。 好消息是,宗明帝未曾再责罚太医院。 至于死去的林御医和太医令庞琦,又有谁会为他们说些什么呢? 没有牵连到太医院,便已称得上“皇恩浩荡”。 而刚刚有所起色的太医院,也不免低沉了下来。 稍值一提的是,七天之后,顾担又见了一次林小依。 这一次,是因为林小依的生母死了。 原因是林小依的生母偷偷跑到三皇子的府邸,请求收敛林御医的尸骸,结果被家仆乱棍打死。 治不了方士,还治不了你? 再次见到林小依的时候,林小依已不复当初的茫然无措,更多的是悲痛欲绝。 短短七天的时间,从最初的阖家团圆变成父母双亡,这种打击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来说,实在太大了些。 这场噩梦并未如她希望的那样快速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顾哥,我的娘亲和爹爹都是好人,诊治病人也未曾出错过......为什么会这样?” 顾担仍忘不了林小依梨花带雨的向自己询问时的不解。 “并不是一直安分守己,便能避开所有祸患。” 最终,顾担也只能如此说。 ...... 时间一晃,两年已过。 墨家武馆的学员早已换了好几茬,大多都是学上那么一两个月,便无以为继的。 毕竟学武,真的很花费钱财。 他的药铺生意也多少有了一些起色,不再是半死不活的模样,哪怕单靠卖给学员滋补药包都有还算不错的收入。 两年时间,牢中的犯人也已差不多再次填满,他又开始了每天往监狱中走一遭的生活。 生活变得平静而安详,好似两年前发生的事只是一场错觉。 就连太医院也变得沉默下来,新上任的太医令是个不善言辞的汉子,或许是上一任太医令给他上了個难忘的教训,在任时不搞事儿不也不做事,安静的混吃等死。 这一日,许志安突然提着好酒好菜,满面笑容的走了过来。 “许叔,这是有什么喜事儿?” 顾担连忙接过,他已很久没见过许志安如此高兴的模样。 “去屋里说!” 许志安喜笑颜开,努力不让自己大笑出声来,面色都憋得是一片通红。 酒摆上桌,菜放置好,许志安关上屋门,开口便道:“三皇子死了!” 这一声汇聚了不知多少愤怒和怨气的声音,显得格外快意。 顾担心中一喜,拍手叫好。 他终究还是一个人,有七情六欲,做不到绝心绝性。 含冤之人不理,舍身取义者不理,灾难临头不理,人间喜事不理,长生长生,亿万年石头得证长生否? 只是转念间又颇为疑惑,三皇子虽瘫痪在床,却也非是伤重不治,这才过去两年,怎么就死了? 许志安喝了口酒,道:“哈,那人瘫痪在床之后,脾气越发暴躁易怒,动辄打杀奴仆。最喜欢做的,便是用绳子将仆从捆住,绑在马后,硬生生拖拽而死!” 顾担心中凛然。 这可不是什么法治时代,如三皇子这样无法无天者,根本无人能够惩戒管束,谁让他老子就是这个时代的天呢? 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杀死几个仆从算得了什么,就连五品的太医令和八品御医死在对方手里,也只是象征性的闭门思过罢了。 “这还不算,后来虐杀奴仆让他觉得不够爽利,竟开始虐杀婢女。于湖中泛游之际命人将婢女推入湖中,看婢女惊惧之下溺亡后再打捞出来,剥皮晾晒制成画卷,纹在墙壁上做成人画......” 只是听着,顾担便不由得泛起浑身寒意。 “此事发生之后,在一次酒宴之上,婢女们联手用白绫勒死了三皇子,我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 许志安不断的饮着酒,声音蛮是快意,眼眶却不由得红润起来。 该死的人已经死了,可昔日的好友,却永远也不会再站起来。 “喝酒。” 顾担再为许志安斟满,越发坚定了努力修习的念头。 即使不愿伤人,可当灾难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必须要有足够的底气与力量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