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怨为他家小陵做了一盘子晶莹剔透的糕点。
曾经天才食修的名号不是盖的,虽然艰难,但还是将白桁给他的东西成功融入了其间。
而这个过程里,他也明白了白桁为什么要找他。
那是一枚金色的果实,颜色很像白桁现今眸色的清爽版,看着普普通通,其间蕴含的力量却非灵非魔,极为强悍。
这要是不处理直接给奚陵,以他那个看上去随时可能驾鹤西去的身体,运气不好,吃完或许就得当场丧命。
白桁说,这是仙盟搞出来的。
他没解释为什么仙盟搞出来的东西会在他手里,不过看那一身伤,想也知道不是什么正常途经。
拿过糕点,白桁安慰地拍了拍梅文朔的肩,见状,梅文朔还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刚要欣慰,一抬头,对方就已只剩了个背影。
“我先回去找小陵!”
尾音不自觉扬起,白桁远远传来的声音带着欢悦,似乎只是
提一提这个名字,就已足够让他开心。
梅文朔气得拿东西砸他。
砸完,他看着那道敏捷的背影,却有些出神。
死而复生,重寻爱人,听上去就是一件十分高兴的事。
可爱人相见不相识,其中酸楚,恐怕只有白桁自己清楚。
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不会比百年前更糟。
这是梅文朔当时的想法,现在看来,他还是乐观了。
是不会比百年前更糟,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就是和百年前一样糟糕罢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眼前几人:“你们大师兄怎么样了?”
——裘翊眼尖,早在洞天就看见了阴阳镜上照出的白修亦,况且娄玉宸死后,阴阳镜也落到了他们的手里,白桁的身份早已暴露得千疮百孔。
只是此刻,谁也没那个精力去庆祝白桁的重生了。
听到梅文朔的话,眼前四人对视一眼,却都没有回答。
刚缓和了一点的情绪又重新沉重起来,须臾,徐雁竹叹了口气:“你去看看吧。”
说罢,她转身,领着梅文朔往林中深处走。
起风了。
林木簌簌,凉风习习,秋天的风总是伴着落叶一起,带着萧瑟的寒意。
可是今日的风,带的可不仅仅只有寒意。
刚往里走了没几步,梅文朔就闻到了一股迎面而来的淡淡血腥气。
他一愣,下意识加快了步伐。
铁锈般的味道随着距离的拉近,愈发变得无法忽视,逐渐茂密的树林间,暗色的血渍越来越多,走到后面,他甚至能看到点不太一样的东西。
最开始,是一些凌乱狼藉、深深印在地面的痕迹。
痕迹多为抓痕,也有拖行后留下的长印,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曾有不止一个人被抓到这里,奋力挣扎,却依旧无能为力。
随后,地上开始出现一些大团大团半凝固的血水,其中间或夹杂了些碎末状的物体,梅文朔一看就知道,那是被暴力殴打后,呕出来的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再然后,脚下忽然传来软腻。
梅文朔一惊,猛一低头,发现了一块乱糟糟的血肉。
他辨认了许久,才辨认出,这居然是娄玉宸。
当时奚陵刚一跑走,梅文朔就立刻跑出去联系人盯紧仙盟动向,因而并不知道,在被奚陵狠狠推开后,白桁曾对娄玉宸有过片刻的审讯。
“你之前说你是天地间第一只半魔。”说这句话时,白桁踩在娄玉宸肩膀之上,暗金色的眼眸微微低垂,有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威压,“最后一战里,所有半魔都被派上了战场,为什么你没有?”
不仅是最后一战不在,就连平时日常的伏魔,白桁都从未听说过娄玉宸的存在。
“不劳而获、坐享其成……”压着娄玉宸的脚越来越用力,白桁听着他骨骼一点点被碾碎的声音,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两百余年,无数牺牲
。
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前方出生入死、冲锋陷阵,最后养出的,却是这群趴在他们身上吸血的鬼魅。
娄玉宸是其中一个,但绝不是唯一一个。
他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旁人用性命换来的和平,却竟然、竟然还敢将主意打向奚陵。
眸中风云翻涌,林荫遮挡的暗处,白桁面无表情,听着娄玉宸火上浇油的声音。
“我和他们怎么能比?”
“我是自然诞生出来的,他们是人为创造出来的;我的出现是人族的奇迹,而他们只是我的仿制品。从一开始,他们的使命就已注定,那就是为战争牺牲!”
许是迟迟没见白桁动杀手,娄玉宸误以为他是忌惮,都到这时候了,脸上竟还带着优越,“我们赋予他们生命,他们就该为我们做任何事情。”
就该?
简简单单两个字,既否定了奚陵前半生的征战,又揭过了奚陵后半生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