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莉一句惊声, 隔着半条走廊的谢灵与冷嘉平听得真真切切。
二人之中,谢灵光是瞧着脾性就燥一些,事实也是如此。
但她有了昨日衣裙之争的教训, 知道想要从一群见识与她大相径庭的女子口中求得认同,是极难做到的, 所以听了这些话即使心中不快,也权当是耳旁风,不想多管闲事。
冷嘉平则出人意料地喊住了贺莉, 语气淡淡却听得出一丝不悦之意
“你在说谁不讲理”
贺莉突然被点名,本来就有些惊吓,被这么一质问,原本的受惊便化作了恼意
“我、我没说你,但你们这儿的女子也忒不讲理了,刚才那三位只是路过这里的旅客,她们是花了钱住这旅院的, 你们理当恭恭敬敬地对待,怎么就能因为一个称呼的事儿, 把人家吓到这种地步呢”
谢灵闻言,不想跟她多纠缠,直接撂下一句
“谁吓她了她们上午走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 回来的这幅落魄样子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可不要随口污蔑我们”
“可她们说的那些话,分明就与那位院主有关啊,你莫不是当我耳聋了”
贺莉越想越气, 直言指出步施告诉她的那些话
“而且就算你们没有直接吓她们,她们也因为你们所谓的风俗吃到苦头了,否则为什么大半夜的要在外头奔走求助还一回到你们这里, 就低声下气地因称呼道歉,这凭谁瞧了,都能猜出她们是因为称呼而倒的霉”
“是啊,若不是她们跟你们起了争执,为何回来时要向院主求饶这不明摆着是被赶出去了吗”
石禾也颇为不忿,还提及先前步施告诉她们的话
“还有那劳什子的风俗,也太霸道了,若不用对称呼,就轻则警告,重则暴打,别说是她们听了这些话,就是我们三个这不相关的听了也心里发怵的很呢。”
冷嘉平被她们一通责问,微微蹙起了眉,对石禾道
“你最好了解这里的风俗之后,再作评判,而不是听信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关于警告与暴打,这单单是针对那些蓄意挑衅的男子的,难不成你们也是与伊们一拨的”
“什么捕风捉影,你们就是仗着是本地人,欺负外来客。非逼着我们改称呼,说是遵守规矩,那我路过匪窝,是不是也要遵守他们的规矩,主动留下,自愿被他们绑架洗劫银钱啊 ”
贺莉差点就被冷嘉平说服了,但转念一想,她们不过就是住在这里的土著女子,又不是山大王,凭什么设立这一套规矩,逼迫外来客都按照她们的意思行事
“你你们两个别太过分了”
谢灵被她们这一番曲解之话弄得心烦愤怒,拳头忍不住攥紧,可无奈她就是个粗人,面对这种拐了好几个弯的狡辩,想要反驳的心冲到嘴边却凝不成话,只能让自己更加憋屈,实在是气死她了
“你们二位将藕河镇的风俗与那些违反乱纪的匪贼洗劫之事相比,实在是恶意曲解。”
“其一,我们的风俗与这些违法乱纪之事不相干,只是约定俗成,从远久流传下来的一套规矩;其二,藕河镇的风俗绝不是你们以为的不至于较真的小事,正如你们黎朝地方上也有诸多忌讳,如有触犯,你们多会认为触犯之人被教训也是活该。”
“在藕河镇,凡你们所见之土著女子,性情大多类如山林野兽,一贯自尊为主,这上千年来都是如此,所以在藕河镇因缘面世之际,她们仍沿用了以往对外来男子的称呼。此称呼原本并无恶贬之意,乃是后来难民一方贬改了本意,方便撕打互骂,而土著女子不管是对外来女子还是男子,都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更不会因称呼一事无故刁难外来旅客。”
“可你们这些需得接触土著女子,却言之不肯称伊的外来旅客,每称错一句,都会让我们身处下位,遭到一番侮辱贬低你们能说出方才那一番话,自是不能感同身受我说的这些,但若换位思考,有人指着你们黎朝人的鼻子骂断子绝孙,不得好死,你们恐怕是要生啖其肉了。”
冷嘉平一席话不疾不徐,却掷地有声,末了还添上一句
“我虽是藕河镇女子,但也曾听闻黎朝乡间常有犯了邻里忌讳,被举家寻仇的,而我们藕河镇女子,不过是单枪匹马教训蓄意挑衅之人,何谈野蛮若这也算野蛮,那你们黎朝人简直是未曾开化。”
贺莉脸色涨红,被她怼的说不上话,只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她,“你、你”
冷嘉平淡淡睨她一眼,其三、其四还未说完
“其三,若你们不想遵守这里的风俗,大可不住我们的旅院酒楼,不买我们的东西,这样我们自然管不着你们,但只要你们有意想住旅院酒楼,有意买街头贩物,又不尊重我们,那我们便有权不租房子,不卖东西给你们,这不过就是一个你情我愿,我不愿你只能走人的道理,七岁小孩也是懂得”
“其四,你说土著女子会暴打外来客,我刚才就说了,那定是伊们挑衅在先,若有人挑衅你们,你们尽可以选择忍耐,也可以拳脚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