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旬端住汤碗的手僵住,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向漆黑中的一处方向。
李邀的身影从漆黑中浮现,恰巧落入了她的眼中。
李邀脸色冻的苍白,发丝凌乱,但通身气势丝毫未减,只是持剑走过来,就吓得秦宜打了个冷颤。
李邀走到篝火前,看起来并不想放过苟旬,居高临下,淡淡睨他道
“这话可是你说的”
随这话一同而至的,是沉重的快要压断人脊背的威压。
苟旬额头滑下一丝冷汗,咬牙硬撑道
“我只是随口之言,阁下堂堂一金丹修士,何必为这点小事动怒岂不是失了北方仙门年轻辈第一人该有的胸襟。”
谢灵听到苟旬这熟悉的说辞,发现苟旬原也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关键时刻打不过,就想办法化解矛盾,这对她们这种人而言,永远是上上之策。
李邀见她犯怂,便也懒得多计较,撩开湿透的袍子一角,在篝火旁坐下,对谢灵道
“之前的符箓,再给我两张。”
秦宜眼珠子小心转了一转,见气氛从紧张到突然的缓和,李邀看着没有跟她们动剑的意思,便挪到了苟旬身边,看她脸煞白冒汗,便故作凝眉担忧,其实是幸灾乐祸膈应她
“你犯怂就犯怂罢了,干嘛要摆个架子再犯怂,这样求饶起来更有成就感是吗”
苟旬被威压压的喘不过气,喉咙泛上了铁锈味,连翻个白眼都费劲,便只能忍下秦宜的幸灾乐祸,咬牙道
“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她说完,自顾爬到树洞里,躺下之前,浑身还在打颤,一看就是被李邀吓的。
谢灵见到这一幕,忍不住腹诽
看来她跟苟旬还是有区别的。
而秦宜能跟苟旬玩到一块去,果然因为是一类人,只不过一个喜欢毫不掩饰地犯怂,一个喜欢犯怂但偏偏嘴硬。
谢灵思绪一瞬,手上已经把符箓递给了李邀。
秦宜捧着饭碗,起初大气都不敢出,但瞅着李邀一张剑眉星目的脸,结合冷傲不亲人的气质,越显神秘高大,让人憧憬,便鬼使神差地开了口道
“你的储物法器是掉落了怎会身上没有符箓带着”
李邀的视线浅扫了她一眼,道“我不喜带累赘之物。”
累赘之物
符箓多方便啊,在野外能生火烧水搭建屋子还能到处飞,她到底懂不懂符箓是万能之道,打架还很厉害呢
秦宜对李邀刚刚升起的一点滤镜,立刻碎的连渣都不剩。
果然她们东方仙门跟北方仙门的人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还是别搭话算了,闷头吃饭才是正经
谢灵这时见李邀清理干净衣衫,便把装好的食盒递给她。
李邀似乎是被苟旬刺激到了,见到食盒也不推拒,打开端起饭碗,拿起筷子,不急不慢地往嘴里塞肉,牛腩、猪肉、排骨,依样都尝了个遍。
诡异的是,秦宜手里的一碗饭都还没吃完,李邀就把盘子里所有的肉都吃完,饭也吃的精光,碗面干净光滑的连一粒米都不剩。
“再来一碗。”
李邀理所当然地加入了饭局,谢灵心中不无惊讶,但还是给李邀盛了饭。
秦宜则被这个吃饭的路数给震惊了。
这是风卷残云吧
可是她怎么筷子都没动两下,就把饭菜都给吃光了
这合理吗
秦宜这个干饭王顿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忙不迭拼命干饭,筷子扒饭扒出了残影,嘴巴硬塞成圆滚滚的仓鼠脸,然而李邀几筷子就把整整一碗饭送了嘴里,咀嚼两下吞进去,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秦宜她就不怕噎吗
然而事实证明,李邀没被噎住,她却被吓得差点呛死
“咳咳、咳咳咳咳”
秦宜战斗力全面沦陷,李邀若无其事,一脸冷淡地伸筷子,夹肉,伸筷子,夹肉,火速干光了剩下的饭菜。
全程旁观的谢灵,对李邀的认识简直新上了一个台阶。
也因此,李邀在她和秦宜面前的形象,以这种颇为诡异的方式融化了一角的冰冷,变得易亲近了一些。
晚饭后就是睡觉。
树洞只够三个人睡,李邀吃完饭没走,怀抱着剑坐在篝火旁,看样子是想在这露宿一宿。
谢灵见状,便有意将床铺让给她,还个小小的人情。
顺便她也想起了那些裕灵草,要去察看一番,趁着这适合生长的寒夜再灌注灵气,有助于它们蓬勃发展,便对李邀道
“我要去侍弄裕灵草,今夜便不睡了,你若是觉得外头寒冷,可以去树洞里休憩一晚。”
李邀看了她一眼,垂眸时没客气,但嘴上客气了一下“谢了。”
李邀去了树洞睡觉,谢灵便从灯袋中拿出谷蓑衣,去了寒夜露重的林中。
林子里,裕灵草吸饱了灌木丛过滤淌下的雨水,叶瓣逐渐舒展,饱满,从内芯的一点水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