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内，舒宁搬了个小桌子，摆上瓜子和茶水。 “伤口都好了吗？” 舒宁抬眸，温和地问。 许书婷鼻尖微微一酸，没想到第一个对她嘘寒问暖的人是舒宁，“谢谢，差不多好了。你呢，现在应该四五个月了吧？肚里娃乖吗？” “嗯，很乖！每天就白天闹腾一下，晚上乖乖睡觉。”舒宁满眼慈爱地抚摸自己肚子。 “真好！” 许书婷由衷地羡慕。 她和她早几年前，其实没任何区别。 可这转眼，舒宁丈夫疼爱，孩子乖巧，一胎有一胎，成为人人都羡慕的女子。 “谢谢。” “舒宁，你知道吗？如果换成以前的我，现在已经嫉妒上头了。我会恨，为什么我比你早遇到顾钊，最后顾钊却不是我的男人，我会恨你抢了顾钊。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会有钱，会有孩子，会是一位好妻子，一位好母亲。” “除了这个，我还会恨，当初如果不是你，顾钊不会发现他父母案情有问题，要不是你支持他，我父亲不会进监狱，我们家不会家道中落，我大哥现在会在部队发展很好，我不会嫁给梅长平那样的人渣。” “我的人生轨迹会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 舒宁美丽眸子平静看着她，道，“那现在呢？” 许书婷能在她面前这么平静地描述自己所想，说明她此刻心情是平静的。 “现在，我释然了很多的。若非我偏执、冷傲，若非我大小姐脾气，觉得全世界都得围着我转，更觉顾钊只能非爱我不可，哪怕我不喜欢他，他也要爱这种可怕的想法，五年前我不会去红旗公社，不去红旗公社，我就不会被梅长平那人渣欺辱。” “若非我父亲用了不光明的手段，他不会最后被送进去。” “但凡我母亲爱护我一点，我也不会嫁给梅长平。” “现在所有的结果，不过是我们自己种下因，结的果而已。” 许书婷声音轻轻浅浅的道，“我突然间，就这样接受了这个结果，就这样释然了。” 舒宁静静地看着她。 现在的许书婷和以前的许书婷，是真的不一样了。 起码，以前的许书婷不会和她这样敞开心扉聊天。 “你知道为什么吗？” 舒宁非常配合地反问，“为什么？” 许书婷低头，眸光静静看着自己手心摊开的千纸鹤，道，“因为二狗子。” 舒宁没应她，她知道许书婷需要只是一个倾听者。 “他啊，可真不客气！你知道吗，红旗公社，我住院的时候，顾钊让他来陪我过夜。我和他只要一见面，就吵架，从见到他开始吵，吵到我睡觉。然后我睡醒后，我们两个继续吵。” “我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男人，真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我爸陪我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话不对，就让我崩溃。他却完全不在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看不惯就骂人，我都差点要被骂晕。” “我想轻生。他说，你去死啊，死了就好了。这样就仇家快，亲着痛。我有麻绳，你要吗？我知道红旗河那里的水深水流急，你要去吗？我当时那个心……” “我骂红旗公社这个地，人心太恶。他骂我，若非你要来，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他真是骂人的一把好手，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既然会安慰人。每次我睡着的时候，他都会悄悄和我说很多宽心的话。” “他和我说，生而为人，要善良，有问题先找自己的原因。他告诉我，世界除了邪恶也有很多美好。他还说，请你一而再再而三，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哪怕你曾经深陷淤泥，也有仰望天空的权利。” 舒宁并不知道她在红旗公社住院的时候，两人有这样的故事。 更不知道二狗子也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后来啊，他就像是一束光一样照在我人生的上空，每次遇到困难，觉得熬不过去，我就会想他说的话。是他磨平了我的骄傲和偏执，是他教会了我三观端正。” 许书婷看着天上星空，眼眸也有星光点点。 舒宁也终于明白她改变的真正原因，心头莫名觉得有些遗憾。 “可是书婷，二狗子兄弟他结婚了。” 舒宁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下她。 “嗯。我知道。所以，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这是他以前送我的。谢谢他，也代我和他说，恭喜他。” 许书婷将手上千纸鹤递给舒宁，“我明天就和我哥去大西北了，那里天地很广阔。我会忘记这些年发生的事，好好生活。也希望你们以后的日子平平顺顺，喜乐安康！” “我们会的。”舒宁点头。 送别两人的时候，已经深夜。 两人是早晨7点多的汽车，坚持不要舒宁和顾钊送。 但两人还是起了个大早，偷偷去了汽车站，看两人上车，看汽车起程。 顾钊长长叹了一口气。 舒宁也微叹了一口气。 不出意外，他们和他们，这辈子再见面的日子应该是微乎其微。 有些人走了就真走了。 许书婷走的当天，二狗子带着媳妇来到了魔都。 舒宁和顾钊都没和他说许书婷的事。 可许书婷这事在魔都的传播度太高了，他在外面溜达了两圈，啥都知道了。 “嫂子，书婷现在怎么样了？”二狗子找到舒宁，神情担忧地问道。 “书婷和他去大西北了。”舒宁如实告诉他，将许书婷的千纸鹤递给他，道，“这是书婷走之前，让我代交给你的。她说谢谢你。” 二狗子看着纸张泛黄的千纸鹤，眼眸倏地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