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预感, 他那小徒弟就算进了县衙,见着了县太爷这官也报不成。
果然,他那小徒弟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见着他还哭上了。
其实别说他这小徒弟了, 就连他都挺想哭, 毕竟他也是他师父的徒弟不是。
其实刚才那一架倒把他给打醒了, 要报官,那就得有状纸, 像他这样贸然让人前往, 是不妥的。
今日这事想来早已是街知巷闻,那位县太爷不了能不知道,他都知道了, 还将他这小徒弟赶回来了,摆明了就是不想掺和到此事中来, 怕惹祸上身呢。
那位年家二爷显然不比不上他大哥,若这些人是年家大爷派来的,他们头一个去的应该不是他们家的医馆,而是县衙。
只要和县太爷打过招呼,他那小徒弟恐怕连县衙的大门都进不去,更别提见着那位县太爷了。
看来这事县太爷做不了主,县太爷的顶头上司也做不了主,这么看来,能做主的也只有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位了。
要想替他爹申冤就只能去告御状了。
他个升斗小民,要告御状谈何容易, 纵使他经的事再少,他也知道此事急不得。
当今天子已年迈,新帝究竟是谁还是未知之数, 他得看最后登极之人是谁再做打算。
若将来坐那把椅子的人是四贝勒,那那位年家二爷必会为新帝所忌,他这纸诉状递上去,怕是会成为压死骆驼的那最后根稻草。
若最后坐那把椅子的人不是四贝勒,他这纸诉状怕是没这么容易递上去,这么一看,这事还真得从长计议才是。
把这事理清楚之后,他就将告御状这事暂且放在了边。
这会儿他要做的事其实也就两件,件是让他小徒弟的家中长辈来将他这小徒弟接走,另件,是他师父的丧事。
他之所以把他师父的丧事放在了后头,是因为这事他还得和他娘和他夫人商议一番,他那小徒弟的事就不同了,他只需将他这小徒弟赶出去便是了。
这么想着,他转身进屋去拿早就给他这小徒弟准备好的行囊去了。
他会收留这个小子刚开始是看他孤身一人在外头,穿戴的却还算看得过去,怕他是和家人走散了的,所以将他叫进了医馆。
哪怕知道他是在撒谎,也还是留下了他。
后来让他在医馆做伙计,是看中他人机灵,有眼色,脸皮厚,还认死理儿。
至于收他做徒弟这事,别看自己整日让他师父师父的叫,其实自己还真不打算收他做徒弟。
他之前以为这小子不识字,结果他认识的字还不少,那些药的名字他一多半都识得。
然后他就开始教他认药材,还有每种药材都能治何种病症,发现他脑子转得极快,就只有一点,他记性不算太好,字是认得了,却记不住。
这小子的确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不假,可他记性不好,旁人读几遍就能记住的东西,他得读十几遍,甚至是几十遍才能记下,这应该就是他跑出来的原因。
人家都是事半功倍,偏这个小子是事半功倍,换了他,他也得出来透透气不是。
这年头能念得起私塾的,要么就是真有钱,要么都是家里的钱都用来供家中小辈念书了,看他第一次遇见这小子时他的打扮,他们家应该是后者。
若是他没猜错,这小子的长辈怕是早就找到他们这儿来了,因着怕这小子闹脾气,所以才一直没现身。
从那日起他就开始注意那些总在这附近晃悠,又不怎么进周边这些铺子的人,终于让他遇上了这小子的爹娘。
他有两次遇见这对小夫妻还没敢上去搭话,直到他第三次遇见他们,发现他们当真是日日都来,这才叫上了蔷儿,跟这对小夫妻搭上了话,表明了身份。
这事实在太大了,他刚才脑子乱得厉害,根本就想这么多,这才让这小子去衙门走了趟。
现在他倒庆幸县太爷把这小子给赶出来了。
他回来的这般快,怕是没跟这位县太爷说上几句话,县太爷怕是连这小子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就把这小子给赶出来了
如此,这小子也不算被牵连进了此事之中了。
他还小,等他长大了,别说那位县太爷了,恐怕就连他这个师父也认不出他了,只要他爹娘带着他搬到外地去,有谁还知道他进过县衙呢。
至于他告诉这小子的话也都是真的,他要去办一件大事,等这件大事半完了,他的确会回来接这小子,如果他还回得来的话,这话当然是作数的。
他们初到此地,在此地亦无其他亲友,他师父的丧事并未大操大办,一切从简,只要能让他师父尽快入土为安,也便罢了。
他们是开医馆的,坐馆大夫却道在了自家的医馆里,他们这医馆能开下去那才真是怪了。
别说百姓们不敢来问诊拿药,恐怕就连房东
也不肯再把这铺子赁给他们了。
与其等他来赶,不如自己主动去找他,这样说不定还能要回些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