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百里安渡劫垂危,好端端地将她抓来到此放血,像是牛羊一般任人宰割,说她心中没有半分怨言,那自然是假的。
今日这番不要脸面的疯狂之举,也大多是出于对女魔君的报复心理。
宁非烟不想死,她这么些年煞费苦心、坚如磐石为的就是活得艳烈至极,在这千古岁月里留下自己的名字。
她从来不会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坠入爱河,更不会为了谁去牺牲自己的性命。
到头来只能够活在他人感慨怀念悲伤时,那几颗无足轻重不值钱的眼泪里。
她便是这样一个自私的魔,一个怕疼、怕死、怕受伤所以不肯付出真心的魔。
滚烫的身子是魅魔的天性在作祟,温情款款地迎合、卖弄可怜的撒娇,皆是为了活过这七日光景。
这副身子,本就是她可以利用的最好的武器。
惯于骗人的魅魔,惯于玩弄风月人心的魔女。
此刻百里安的歉意,便是她最好乘虚而入的弱点。
他与那些臭男人一个样,稍稍卖弄一下可怜与性感,便可以将他轻易的玩弄于鼓掌之中。
所以宁非烟,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张开獠牙,贯入他的脖颈之中,同往日猎捕食物一般,将他叼进自己的巢穴,无情冷漠地将他蚕食殆尽,叫那魔君陛下尝一尝无边的痛苦滋味。
想想真是令人兴奋啊。
手指轻抚玉簪,宁非烟正细细酝酿着爱怜的目光,缱绻地情感,思考着要如何做好这一场大戏。
睫毛扑簌,轻眨之间,宁非烟抽出百里安发间的玉簪,随手扔掉。
她的语气不知为何,淡而平静“你若非有万全之策,不会擅自渡劫冒险,你怕是早已有了解决孔雀翎毒的办法,只是渡劫之后,昏迷虚弱,叫魔君误认为你岌岌可危了。”
百里安没想到她心思竟是这般细腻,点头道“不错,孔雀翎毒的确要不了我的性命。”
宁非烟笑了笑,道“如此说来,便没有什么连累之说,你既有自救之法,我便也不算有救你之恩,细细算来,这里头的恩怨也只有我与魔君。
她知晓我怀了你的孩子,不论如何,她都容不下我,如今也不过是借题发挥了,说起来还是我借了你的光,才勉强活过这七日才是。”
她在说什么
为何要同他说这些
宁非烟目光幽邃地看着他散落的长发,伸手捞了一把在手掌里,怔怔地看着冰冷湿润的发丝流逝指间。
不动声色地思考着。
终于
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终归,与那些可以利用的人是不同的。
世间千般男儿,多数成为她手中利用棋子,其中从不缺乏一些捧心献上的男子。
只是啊,终归不同。
她不会叫那些人随意触碰她,靠近她,抚摸她。
可是他却可以,因着那句“露水夫妻,财尽缘散”。
她可以肆无忌惮地任他占有。
她对他的感情,不是堕入爱河的失智无脑,而是无比冷静地、她十分享受认可的一种心情。
那种正大光明地利用他,而非虚与委蛇地算计心情。
因为她所有的虚假歹毒和险恶自私他都知道。
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无需伪装的。
宁非烟嘴角添起的一抹漫散笑意。
对于自己天性与渴求不加以掩饰,她的媚眼不如丝,有的只有张狂火热,择人而噬的纯粹。
“你怜我色,身以侍君,我们可还有整整四日功夫,蠢猫,你可得做好准备了。”
历来魅魔前辈都不愿意以身为补养他人,只会用残忍的手段叫那些好色愚蠢之徒付出惨痛代价。
宁非烟抬起玉手轻抚他的脸庞,却不知为何,有些出神。
这只蠢猫并不愚蠢,也不好色,人也是生得白净衬心意,这么一个可人的玩意儿若是给她玩坏了,怕是再难找到第二个,难免可惜。
她宁非烟又不是什么喜新厌旧的人,用惯了一个东西再去换下一个必是觉得膈应恶心。
更何况他的味道这般讨人喜,很合魅魔的口味。
对她仅仅只是喜欢他的味道与气息,好似钟爱食物一般,让她心软不忍下手弄坏也是出于她的食欲,同他本人断然是半分干系也没有的。
养养也是一时兴起,哪天不需要了,玩腻了,再弄坏扔掉就好了。
宁非烟一番深思下来,为自己找到了完美的理由,将自己说服得透透彻彻的。
可她全然不记得了,魅魔的天性终生相随,一年一发。
等到不需要、玩腻的这一天即便是渺茫不可见的。
这个夙愿,怕是此生难以实现了。
水声摇曳,帐帘轻轻飘拂,外头天光暗沉,不见星辰。
雅阁楼台,流星飒沓而过,长夜渐远渐逝,东方启明。
繁星不见是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