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寿宫正殿内。
锦绣得了命令离开后,慈皇后便与李沅清再未说一句话,两人就一直隔着屏风这样沉默不语,慈皇后像是又睡着了,而李沅清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经过半夜的惊吓,他早已困意全无,虽然知道待在这里很安全,但依旧是不敢放松下来。
李沅清不时的透过屏风扫一眼,确定慈皇后确实还在后面,但却是大气都不敢出。
躺在屏风后的慈皇后也没有睡着,李沅清的一举一动她全部都看在眼里,这个四皇子也是可怜之人。
“你不用担心,在本宫这里难道还有危险不成。”
慈皇后突然的一句话,吓了李沅清一跳。
“自,自是安全。”
“那便休息片刻吧。”
“是。”
又是过了半个时辰,锦绣终于返了回来。
李沅清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了锦绣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但却有些蜡白。
锦绣也看了他一眼,但未说话,直接走入了屏风后面,伏在慈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
慈皇后立刻精神一振,也端坐了起来。
“这么说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锦绣点了点头。
慈皇后摆了摆手,锦绣便又退到了一旁。
虽然锦绣带回来的消息已经证明李沅清说的都是真话,可此事中还是处处透着蹊跷。
一来,尚家被灭,李沅陵被封晋王,不日便要离开万京,秦家大权在握,李沅乾已是高枕无忧,为何还要行此等不义之事,毒死兄弟,难道就不怕惹火烧身,身败名裂吗。
二来,以李沅陵的身份和性格,在收到李沅乾送给他的残羹剩饭后,必然会勃然大怒,虽不敢发难,也不可能吃上一口,可锦绣却说,李沅陵竟然吃了,而且还说吃坏了肚子,腹痛难忍,现在正在被太医诊治。
慈皇后百思不得其解,既然都是李沅乾送出去的东西,为何李沅清宫里的人吃了就立即毙命,而李沅陵只是腹痛,难道下得毒不一样,或者说就是单单只想毒死李沅清,李沅陵真是吃坏了肚子,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杀掉李沅清对李沅乾来说没有一点好处,而且李沅清如果死了,自己不就摆明了是凶手吗,哪怕他脑子再不好使,这一点总也该能想明白吧。
慈皇后越想越觉得此事之中必定还有隐情,虽还想不明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有人想毒杀李沅清是真,无论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李沅清的处境确实十分危险。
朝堂和后宫里的明争暗斗,慈皇后向来是不参与也不理睬,这次依旧如此,只是李沅清已经找到她,她作为皇后,如果看着李沅清被兄弟阴谋残杀,着实也是不忍心,可帮了他又可能会引火烧身,不免有些为难起来。
见慈皇后半天没说话,李沅清有些焦急起来,冲着屏风行了一礼。
“皇后娘娘现在可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慈皇后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问道:
“老四,你可知在你母亲离世后,圣上曾经想把你放在本宫膝下抚养?”
李沅清点了点头。
“孩儿知道。”
“可本宫却没有同意,而是任凭你一个孩子无母亲照顾长大,你可恨我?”
“孩儿不恨,皇后娘娘本就不是我的生母,又身为大丰皇后,自然考虑的要多一些,所以孩儿明白。”
李沅清的回答倒是让慈皇后一愣,随即叹了口气。
“唉,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心思倒挺活络,既然你能想到本宫不抚养你的原因,那便也一定能想到今日我会不会保你。”
李沅清神情低落,其实他心里明白,慈皇后向来不参与宫内争斗,一直置身事外,为的就是得个清净,如若这次真帮了他,那必然也将卷入这漩涡之中,无法再脱身。
“孩儿不求皇后娘娘保我,只求能明日安全送我去父皇的养心殿,我请父皇为我做主。”
慈皇后沉默片刻这才道:
“大丰如今这般情况下,你寻圣上也无用,圣上不会帮你的,可能都不会见你,因为圣上知道,他不见你,你还有一线生机,他若见了你,你便会必死无疑。”
“我,我不信。”
此时,慈皇后在锦绣的搀扶下慢慢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打量了这个瘦弱的孩子一眼,又是叹了口气。
“唉,你能无依无靠的孤身在这深宫里长大,便是因为你父皇故意冷落你,对你不管不问,这样那些人才觉得你对他们没有威胁,如果你父皇表现出关心你的态度,你又怎么能活到今日,早早的便已经被有心之人除掉了。”
李沅清听后,顿时觉得如五雷轰顶,原来自己的这条命,是用这么多年的孤独,无助和恐惧换来的,父皇为了保护他,刻意隐瞒了亲情,故意让他承受了这一切,如果是这样,他哪怕不要这条性命,也不愿承受这份刻骨铭心的孤独。
想明白这些后,李沅清突然长出了一口气,淡然笑了笑,又跪拜在了慈皇后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