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京城丞相府。
补拙园一雅亭内,张正生又穿着一身灰白长衫,逗弄挂在亭梁之上笼内的鸟雀,鸟雀在笼内上下翻飞,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张正生也不时露出些许笑意,他这副尊容怎么看也不像是当今权倾朝野的宰相,反而像是一位玩世不恭的老顽童。
而在一旁的石桌上还坐着一个衣着整齐的年轻男子,正在沏泡着茶水,此人是正六品工部主事张山,也是张正生的内侄。
雅亭之外还有一人,身穿飞燕服,腰挎鸿鸣刀,面容刚毅,神色冷峻,正是都左卫副指挥使梁安。
梁安本是宰相府的护卫总管,后被张正生提携,做了都左卫副指挥使,但他人虽进了京都府,可还是听命于张正生。
“相爷,既然秦尚两家对我们的哨探下了死手,我们是不是也该有所动作?”
梁安说完,期待的望向张正生。
张正生一边逗弄鸟雀一边扫了梁安一眼。
“你想有什么动作?”
“以牙还牙,以命偿命,手下哨探不能白死。”
张正生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
“唉,罢了,你让外面的那些门人都隐蔽身份,从各自位置上退下来吧,不要搅这滩浑水,徒增伤亡了。”
“啊?”
梁安似是没听懂。
“大伯的意思是让你的人都暂时隐蔽起来,等待以后再用。”
张山一边倒着茶一边解释了一句。
梁安面露疑惑,依旧望着张正生,张山看到他的表情,又笑了笑。
“呵呵,行了,你不是没听懂,就照大伯的意思去做就行了。”
这时,张正生微微点了点头,梁安重重的叹了口气,虽是不解,但还是抱拳道:
“是,我这就发消息出去。”
等梁安走后,张正生这才坐到石桌旁,端起一碗茶品了一口,张山赶忙提茶壶续上。
“大伯,小侄也有些不解。”
“说吧。”
“从小侄在马忠那里得到的情报来看,尚德喜分明就是下了要对付我们门人的命令,秦家也动了手,为何我们要坐以待毙,还要避开他们?”
“你呀,眼界还是小,这是有人想驱虎吞狼,我可不上这个当,让秦尚两家狗咬狗去吧。”
“那没了哨探,我们怎么能知道他的行踪?”
“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还用哨探作甚,再说,几个哨探也挡不住他,何必再做无谓的牺牲。”
张山细细品了品张正生的话,似是想到了什么。
“大伯,你的意思是说这驱虎吞狼之计就是出自他的手笔,他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张正生没有回答他,只是端详着茶碗,淡淡说道:
“该来的总会来,该过的关总要过,就看他怎么出招了。”
比起万京城几个世家的勾心斗角,互相猜疑,烈千程三人的行程倒是轻松了许多,自从出了丹州界,一路上走的极为顺畅,原本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哨探和眼线,仿佛一夜间全部消失不见了,各地官府也不知道是因何原因,这几天江湖上是纷乱不断,到处有人打架斗殴,甚至是手持兵器死战,虽然抓到了不少人,可各地官府却只敢关不敢审,每一个被抓之人都称自己有世家豪族背景,惹得那些官员是一脑门子的冷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官府的官兵都去各地巡逻,维持治安,抓捕罪犯,忙的是不可开交,跑得腿都快断了,可官道上的行路人却是得了实惠,没了道卡,少了沿路敲诈那些官差,行路自然就顺畅了许多。
官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烈千程三人却心中明了,这正是他的计策,围剿世家眼线得来的那些腰牌,烈千程全部把它们物尽其用,每次黑营兵士暗中剿灭世家眼线后,都会留下活口,然后把其他世家的腰牌留在现场,嫁祸他人,一来二去,这世家豪族之间的冲突便被挑拨了起来。
丹州边界的一座县城中,烈千程与方道子正坐在一家食肆,靠近窗口的桌子旁,眺望着远处的一家驿馆。
自从没有了世家眼线在一路上盯梢,烈千程三人也不用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了,衣食住行都算是提了一个档次。
方道子看了一会儿见没什么新奇的,又拿起筷子吃起了面前的菜。
“侯兄,自从我们出了大青山,你都跟着这荣家的商队走了多日了,现在路上的眼线也没了,你不快马加鞭的回万京,还要跟着他们走多久?”
烈千程所观望的驿馆正是荣安商会昨日歇马住宿的地方,一大早,他就带着方道子来到这家食肆,点了几个小菜,随便吃了几口便开始观望起来。
因为是早上,来食肆里吃饭的人并不多,也就只有他们这一桌,老板坐在柜台前有些无精打采,像是昨夜没有睡好,而店里的小二则勤快的擦拭着桌椅板凳。
烈千程瞄了方道子一眼,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意思是告诉他,这里此时虽然清净,但也不能肆无忌惮的说话。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