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哥早就止住了哭,怯生生地答道:“因为、因为我是明玉宫的人?”
“正是!”辛夷厉声训诫,“正因为你是明玉宫的人!若是那日任由你被合欢欺辱,那就是任由咱们明玉宫被人欺辱,只要开了这个口子,以后无论是什么人,都能踩咱们明玉宫一脚,上至婕妤,下至两位粗使嬷嬷,随时随地,都会叫人欺到头上来!婕妤和明玉宫若是沦落到那种地步,你以为你一个小小的三等粗使丫头,下场能好到哪儿去?不要以为你今日同情一个欺负你家主子的奴才,他日,这奴才就会同情你,等你变成别人脚底下的泥巴,谁知他还记不记得你!”
鹦哥身子一抖,似乎是被辛夷给震吓住了,好半晌才出声:“姑姑教训的是,是我错了。”
辛夷不再理会她,转而看向了宗宝公公:“公公,你是宫中的老人,心中最有成算,今日,我想要了小卜子的命,公公意下如何?”
宗宝似乎是没想到辛夷会这么直截了当,怔了怔,才忙道:“欺负了咱们婕妤,自然是要吃点教训的,辛夷姑姑放心,哪怕这件事情闹到君上跟前,也是咱们婕妤占理。”
辛夷抿了抿唇。
宗宝是个聪明人,见她动了真格,就改口叫她姑姑。
虽然明面上同意她杀了小卜子,却话里话外把自己摘了出去,还隐隐约约说要闹到君上那里去。
闹到东赫昭跟前怎么了?
真以为隋阿娇好欺负?
她是想计划着叫隋阿娇不争不抢地稳上一两年,但这并不代表,她能任由旁人欺负隋阿娇。
“宗宝公公,咱们明玉宫就这么多人,大家都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君上怎么会知道呢?”
宗宝哂笑:“死了一个太监,宫里头不可能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过去了,瑶美人那里一定会闹腾起来,辛夷姑姑也知道,最近瑶美人很受宠,她要是在君上跟前提起来,这件事就不大好办了,依我说,今日给小卜子的教训已经足够了,辛夷姑姑还是把他给放了吧。”
“公公这是在给小卜子求情?难道公公也想去伺候瑶美人?”
宗宝脸色一变,连忙否认:“辛夷姑姑误会了,我只是为婕妤和姑姑着想,事情闹大了,吃亏的还是婕妤啊。”
辛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婕妤不会吃亏的,小卜子公公是因为坚持要在这里等着婕妤醒来用鸡汤,才冻死的,这一片心感天动地,君上知道了,也只会嘉奖小卜子公公,怎么会责怪咱们婕妤呢?说不定还会连带着褒奖瑶美人,瑶美人回过头来,还要感谢小卜子公公这一死呢,至于我,公公更不用担心了,我只推说,以为小卜子公公回去了,没想到他竟然等在堂屋中,君上就算要罚,看在我是婕妤心爱的大宫女份上,顶多责打我一番,又不会真的要了我的命,一顿责打换一个狗奴才的性命,我觉得很值,公公觉得呢?”
宗宝脸色很难看。
认识宗宝一个多月,辛夷还是头一次看到宗宝这么狼狈。
“辛夷姑姑说的是,很值。”
“公公也觉得值就好,那就这么办吧,今夜就要委屈大家,陪我在这里等着小卜子公公咽气。”
宫人们的神情有些不好看了。
辛夷知道,这些金鸣的宫人肯定是觉得她太狠毒。
那又如何呢?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若是不狠毒一些,隋阿娇能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长夜漫漫,没有美食,该多无聊。
高嬷嬷领着两个充当厨娘的粗使嬷嬷和几个丫头去做宵夜了,秦嬷嬷带着另外几个丫头将各人的被褥铺盖都搬了来,今夜谁都别想离开这里,都要老老实实听着小卜子的惨叫入睡。
辛夷怕两位嬷嬷撑不住,等她们做完事,就将她们和锦葵、玉簪赶去睡,这里有她和绣球、清明镇场子就行了。
这些金鸣的宫人胆子还没猖獗到敢把她弄死的地步。
吃饱喝足,辛夷更加精神,她裹着斗篷,凑近火盆,拿着夹子拨弄着红红的炭火。
“宗宝公公,小卜子在咱们这儿待了一天了,瑶美人怎么没叫人来找他呀?你说这奇不奇怪?”
宗宝这个老狐狸,知道她不好对付,说话就模棱两可:“是呀,姑姑一提起来,我也觉得奇怪呢。”
辛夷瞅着他笑:“公公还是叫我姑娘吧,公公辈分大,一声姑姑叫出来,我怕折了我的寿。”
宗宝笑道:“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辛夷不再跟宗宝搭话,和这个老狐狸说话,费精神。
她只要拿捏住宗宝,保证宗宝不会背叛隋阿娇,就已足够。
“姑娘,”鹦哥巴巴儿地凑上来,“瑶美人为什么没来找小卜子公公?”
被辛夷训斥一顿,鹦哥似乎是想开了,不再同情小卜子,反倒对辛夷和绣球亲近起来。
辛夷挑挑眉:“你连这个都没想通么?她不来找小卜子,自然是觉得小卜子有命来,无命回。”
鹦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