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时分,隋阿娇止住了哭,在里头叫人。
辛夷不动,杜鹃只好带着蜀葵进去伺候隋阿娇梳洗。
雪越下越大,厨房那边送来了羊肉锅子。
因隋阿娇已经适应了金鸣的饮食,腥膻的羊肉也能吃得下,便照例叫宗宝赏送饭太监一些糕点。
送饭太监很委屈,扯着宗宝叽里咕噜说了一堆金鸣话。
他说得很快,隔得又远,辛夷一时半会儿没听清楚,只隐约听到几个词,什么嫌弃、羊肉锅子之类的。
宗宝一回来,辛夷就问他:“方才那位公公是怎么了?是不是在我们这里受了委屈?我们初来乍到,语言不通,习俗不懂,有时候明明是好意,却得罪了人,自己还不知道呢,公公既领着我们宫里的差事,就多多提点我们一些,下次那位公公再来,宗宝公公替我们赔个不是,他若是不喜欢吃糕点,我们换了别的赏他,只是我们宫里穷,婕妤出手不似其他主子那般大方,还得请宗宝公公替我们分辩一二。”
宗宝满脸堆笑:“姑娘多虑了。”
因辛夷杜鹃年纪小,明玉宫里的人都没有称呼她们姑姑的,二人也不在乎,叫姑娘还显得更亲近一些呢。
宗宝接着往下说:“那太监可不是生咱们婕妤的气,是在别处受了气,婕妤赏了他糕点,两下一对比,他心里委屈,就跟我抱怨几句。”
辛夷顿时有了兴致:“哦?他在何处受了气?”
宗宝面色为难,似乎很难启齿。
辛夷便鼓励他:“公公如今是明玉宫的掌事太监,咱们可都是一体的,我们又才来,万事都要仰仗公公,公公若是什么都不提点,我们可就两眼一抹黑,到时候得罪了人,还不是咱们明玉宫一块儿跟着倒霉。”
宗宝想都没想,就笑言:“真不是姑娘想的那回事,是这位公公在昭阳宫受了瑶美人一顿排揎,又在尺素宫被摆了脸色,便很委屈。”
“尺素宫?”说话的是隋阿娇,她显然很吃惊,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辛夷,“我没记错的话,许才人是不是被分到尺素宫去了?”
辛夷只当没看见她那双泪眼:“是,许才人如今住在尺素宫呢。”
“公公,今晚合宫上下都吃羊肉锅子?”
宗宝点头:“天冷下大雪,就吃羊肉锅子,这是宫里的老传统,怕几位主子从永丰来,不习惯这边的饮食,送来的锅子里头还炖了鸡肉。”
金鸣饮食不如永丰精致,时蔬少,肉却多,早膳也是肉包子肉饼子肉盒子,疱人做肉已经能做出很多花样,一个简简单单的羊肉锅子,味道就比永丰的好吃不少。
隋阿娇和辛夷都没想到,低调隐忍的许佳屏会因为一个羊肉锅子对送饭的太监甩脸色。
隋阿娇一向会给许佳屏找理由:“许才人病着,精神难免不济,饮食上也有些挑剔。”
宗宝笑了笑不说话,隋阿娇便也不往下说,一个人吃了些羊肉,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羊奶酒,就叫辛夷等人就着锅子用晚膳。
夜里忍不住,到底还是和辛夷说了几句心里话。
“我在里头都听见了,她怎么变成那样?我这心里跟被刀剜了一样疼,想到她回去之后要被瑶美人打骂,我就更为她难受,辛夷,你说当初我是不是不该带她来金鸣?若是不跟着我,她现在一定很快活。”
辛夷翻了个身:“她的路是她自己选的,婕妤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不要,现在落到这般田地,能怪得了谁?”
隋阿娇抽泣两三声,渐渐止住哭:“辛夷,你说我跟瑶美人把她讨回来,能成吗?”
辛夷倏然坐起:“婕妤可别犯糊涂,咱们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你为了个背主的丫头,闹得赵夫人对婕妤有意见,咱们前面做的就白费了。”
隋阿娇打了个寒颤:“我……”
“婕妤别想这么多了,她以后是个什么造化,就得看她现在如何修行了。”
隋阿娇半晌没动静,辛夷还以为她睡了,正准备睡,就听见隋阿娇幽幽长叹:“辛夷,我真庆幸带了你出来,我这个人心软,想不到长远的地方,有时候就会做些糊涂事,得亏有你提点着,不然……不然我兴许早就没了。”
辛夷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我说过的,婕妤护我一次,我就护婕妤一辈子,婕妤不要想那么多,咱们一步一步慢慢来。”
炕上的人静静地躺着,睁着双眼一直望着屋顶,听着底下的人呼吸渐渐绵远悠长,才坐起身,拿了一床厚被子,轻轻地搭在了辛夷身上。
大雪下了一夜,第二日晨起,外头还在呼哧呼哧地下。
锦葵披着棉袄说要出去堆雪人,才出去一小会儿,就哈着气跺着脚跑回来,蹲在炉子边瑟瑟发抖。
绣球就笑话她,锦葵翻了个白眼:“你那么能耐,你去堆。”
“我才不去呢,”绣球用小茶瓯接了雪,预备化成雪水浇花,“这么冷的天,也只有你傻不拉几地出门去。”
早起就有小太监过来,说今儿个雪太大,王后那里免了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