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没关,冷风嗖嗖往里灌。
辛夷从不知道,九月初的夜风会这么冷。
她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在黑夜中,盯着地上的人影。
“你……你早就想好了,要助力金鸣进犯永丰,是吗?”
所以他才与恶心好色的章王达成了某种协议,甘愿放弃金吾卫郎官的身份,做和亲公主近身侍卫军的指挥使,跟着赵珉珉远赴金鸣。
所以他才会拼命敛财,所以他才那么熟悉裴舒,所以他在这偏远的小城都会有冒险帮他的兄弟。
因为他早就筹划好了。
他为的不是一个四品官的虚名,而是永丰的江山。
“我没有想着帮金鸣,我要的,只是杀了赵家人。”
“既然你没想着帮金鸣进犯永丰,那为什么不把此事告知朝廷,叫他们做好防范!邱达,你可知道,一旦两国战事起,将会有多少无辜百姓惨死,多少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黑暗中,邱达的冷笑格外清晰:“丫头,你为什么指责我?你难道不也想杀了他们么?你难道不想报仇么?”
辛夷的声音都在颤抖:“我当然想!可我只想杀了赵祺和章王,只想杀了那群金吾卫!我和你不一样,我可没想着帮外族人进犯永丰。”
“哈哈!”
邱达发出了短促的笑声,明目张胆地嘲笑辛夷。
“你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为什么还这么天真?就凭你一个人,杀死一个金吾卫都难,还想杀一群?我问你,你打算怎么杀赵祺?嗯?说啊,你以为你帮着长宁郡主在金鸣得宠,就能鸡犬升天,随她回来省亲面见赵祺?好好好,且不说长宁郡主到底能不能在金鸣活下来,就算她成为金鸣的王后,金鸣王又许她回永丰省亲,你又能顺利跟着她得到赵祺的召见,见到赵祺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做?赵祺身边那么多侍卫,就凭你手里的一把破针,你觉得你能近得了赵祺的身?呵呵,元阿娇,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辛夷浑身一僵。
这个好似已经死去的名字击中了她,把她从郡主的大丫头一拳打回那个风月场上任人欺辱取笑的风尘女。
邱达问得对,她凭着一把银针,要如何杀死赵祺呢?
她头一次有些怨恨玉明女真人,为什么不研习一套飞针暗器法,叫她哪怕在远处也可以杀人?
该怎么杀死赵祺?
该怎么杀死赵祺!
辛夷忽然慌张起来。
难道叫她以色诱之?
好像只有这一条路了。
可此去金鸣,不知要几年才能回到永丰,那会儿她兴许已经青春不再,赵祺还能被她迷惑吗?
此路行不通。
或许,还可以去天机门学毒术,毒死赵祺。
可一想到潘婆婆毒术的效用,辛夷就苦笑。
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那些仇人一个个都杀光呢?
“只有推翻永丰。”
邱达一字一句,如魔咒一般,重重敲击着辛夷的心。
“我曾跟你说过,永丰要亡了,你以为亡国是什么样子的?不流血,就能推翻一个皇室?如果你真这样以为的,那我就对你太失望了。”
他起身欲走,辛夷忙叫住他:“我知道一定会死无辜的人,可我没想过要引得外族人来攻打永丰,这岂不是永丰的罪人?”
“外族人?何为外族人?”
邱达立在床边,轻声问辛夷:“对于闻幽君来说,当初的永丰皇帝便是外族人啊。”
辛夷怔住了。
永丰高祖原是南边蛮夷之族,后来聚集了一帮兄弟,从山头土匪做起,势力逐渐发展壮大,终有一日,揭竿而起,攻入京城。
的确,他们也是外族人。
等她再回过神来,邱达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这一夜都没怎么睡,眼下便有两团乌青。
上车一瞧,隋阿娇和杜鹃眼下也都发黑。
隋阿娇便笑了:“我是想着今日要离开永丰了,便睡不着了,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杜鹃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新拨来的绣球睡觉打鼾,我被她吵得一晚上都没睡。”
保公公终于记起她们院里少个三等丫头,前几日叫高嬷嬷自己去挑,高嬷嬷就挑了绣球。
辛夷特地拜托邱达查过了,绣球干干净净,没问题。
隋阿娇捂着嘴笑个不住,转过头又问辛夷:“你呢?”
“我怕地锦进来翻东西,也没睡好。”
几人都知道地锦是什么来路,就把话题转到地锦身上。
“知不知道她要找什么?”
“我猜大概是那几张银票。”
隋阿娇摇摇头,又开始缝起男人的东西。
到了边界,对面丘聚城的迎亲官早就等着了,这边的人一到,那边就开始吹起牛角号。
高亢略带凄凉的号角声把辛夷从睡梦中惊醒,恍惚中,她还以为打仗了,慌忙去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