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
“终于生了!太不容易了!”
“听着声音,够洪亮的!”
“也不知道带不带把儿?”
“孩子生了,怕是那大人……不成了吧……”
“出了那么多血,一盆子一盆子地往出递,早流干了吧……”
“哎,是个苦命的,死了也好一了百了,省得有个贱籍的娘,让所有人戳着孩子的脊梁骨。”
“可,没了娘,这孩子谁养?”
围观的妇人们,到底有些于心不忍,小声议论着。
都以为大人活不成了。
不远处的马车,静静观望。
小厮们垂头丧气地从衣衫上撕下布条,为手腕包扎。
现在夫人没有发难,那是因为回程还需要用人。
几个大人连个孩子都对付不了,回去了少不了罚,扣钱事小,要是被府里辞退的话,就连生计都要断送了。
真他娘丢人!
有丫鬟小跑着回来:“禀报夫人,奴婢听着有婴儿啼哭,看来是生了!但孩子还在车厢中,没有抱出来,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里面的贵夫人歪斜地倚在扶手上,乌黑如泉的长发,一络络地盘成发髻,清透的玉钗松松地簪起,再插一支金步摇,长长的珠穗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生姿。
远山黛下是一对勾魂的桃花眼,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大惊小怪!她生不生,死不死与我何干?真是晦气,空气里都是股子腥味!来人,把那香薰点上!”
贵夫人嫌弃地用手扇了两下。
车里的丫鬟赶紧拿着轻罗小扇摆动了起来,另一个丫鬟又点燃一鼎香炉。
“这都什么时辰了,他们还在死人身上浪费什么功夫?眼看着日头越来越高,下车肯定一身汗,非得把我晒坏了!就让他们来车上看诊吧!”
“是,夫人!”
就在大家都以为暮烟活不成的时候,陆沉香掀开了一个缝隙。
“喊几个身强体壮的伙计,把担架抬过来!对了,再拿些软乎点的被褥,让产妇好受些!”
涟漪一直守在帘子外,现在好不容易等到陆神医出来,赶紧拉住他,红肿着眼问:“陆神医,暮烟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她问完,却又下意识地躲闪,心里害怕到了极点。
等的时间越久,她的心里越没有底。
现在也是强打起精神,向陆神医打探。
“暮烟是个要强的姑娘,经过七层缝合后,她终于挺过来了!”
涟漪张大的嘴巴,半天都没有合拢。
她激动地抓着陆神医的手,差点给人抓出紫青。
得到点头的印证后,她“啊啊啊”地尖叫起来!
那声音比敲的铜锣还要响亮!
人也手舞足蹈起来,“活过来了,太好了!暮烟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孩子的!就算到了鬼门关,你也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在世的!”
尖叫着尖叫着,她就倚着骡车滑落了下来,哭得一塌糊涂。
不管日子有多难,就这么捱着,不也挺过来了吗?
萧千文、萧千武两兄弟也跟着抹眼泪,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他们就知道,小妹一定能行!
不管遇到什么疑难杂症,她总能带给人希望!
小妹总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用自己的力量敬畏生命。
“不可能吧?那个小娼妇被救活了?”
“产妇血崩,十有八九得丢了性命,他们居然给救活了?”
“真的假的?怎么听上去那么玄乎呢?”
围观的人个个面面相觑,脑海中似乎炸起了惊雷,这都死不了?
突然间,一个大老爷们拍打着头嗷嗷大哭:“婆娘啊,若咱们能早点遇到新医,你也就不会撒手人寰了,丢下我跟孩子了!”
汉子哭得伤心,想着自己的媳妇就是生孩子时大出血,最后不得已保了孩子。
妇人们听了心里难受,轻声啜泣,充满了无奈。
想想自己也算是幸运的,起码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又活着回来了。
但又对未来充满了恐惧,谁也不知道下一胎会是怎样?
看着新医与陆神医两人合力,将濒死的小娼妇救活,这心里似乎踏实了很多。
要真是死在她们的跟前,也是犯了罪孽!
等着悬壶堂医馆里的伙计把担架抬出来,上面铺好了被褥,众人终于相信,大人也活了下来!
就在这走了无数遍的悬壶堂门口,他们共同见证了一场医学奇迹!
对新医跟陆神医充满了敬佩!
他们才是真正的杏林圣手!
当得起百姓的“守护神”!
陆神医也是个贴心的,他还让伙计手拿棉布,张开双臂围挡了起来,为暮烟遮风。
若是产妇这个时候见了风,以后可能会留下偏头痛的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