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吗?” “……没。” “那就洗洗手准备吃饭了,看你傻傻愣在这半天了,你这孩子,今天怎么怪怪的?” 苏楠又絮叨着走远了,陈濯微微蜷起手指,刚准备离开,却听身边的陈道远压低声音问: “小满?刚看你在家门口站着,好像情绪不太好。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陈濯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听见了陈道远的声音和那句温柔询问,陈濯的心脏好像被人捏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涨,眼底也不自觉涌上一阵温热。 他想掩饰自己的那点异样,只好弯唇笑笑: “陈主任,怎么离大老远看个背影就知道我心情不好,你们心外科还负责读心的?” “别人的读不了,我儿子受点委屈,一眼就能看得明明白白。” 陈道远拍拍他的肩,又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像是安抚: “想说的话,我和你妈妈随时都愿意听,不想说也不勉强。来,吃饭了。” 大手停留时的温度触感都很真实,陈濯看着餐桌边的母亲和过去帮忙的父亲,一时没能挪动脚步。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抬起又落下。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陈濯垂落的食指指背,多出一小片温热的湿润。 因为生病消磨食欲,陈濯平时不怎么吃东西,每顿饭也吃不多,所以尽管他一小时前刚和夏子澈从烧烤店回来,胃里也还有点空间,能让他跟家人慢慢坐下来吃顿饭。 他有八年没跟家人这样相处过了,梦里倒是常有相似的画面,和蔼的父亲、温柔的母亲,带有家的味道的饭菜……这些微小的幸福一下子从回忆变成现实,砸得陈濯有些恍惚。 事实上他一整天都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一直到饭后他洗了碗回房间,坐在自己熟悉的书桌前,心里那些浓重的不真实感才淡了些。 陈濯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看着桌面,有些出神。 桌上摆着一部手机,那是他刚从枕头下面找见的,却不知为何不敢打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濯闭了闭眼睛,深吸口气,才按开手机边缘的锁屏键。 屏幕随着他的动作亮起,界面上占比最大的是时间,代表数字的时间下面则躺着一行小字: [2012年8月24日] 陈濯把这行字翻来覆去咀嚼了无数遍。 所以,现在是二零一二年…… 也是他的十六岁。 陈濯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可身上每一寸感官传递来的信息都那么真实。 是重生也好,是平行世界也罢,虽然不敢相信,但他好像确确实实回到了噩梦还没开始的那年。 其实陈濯是个还算幸运的小孩,他的家庭温馨和睦,母亲是中学老师,父亲是医生,两个人开明又温柔,陈濯从小就在尊重包容与爱中长大,懂得爱自己也懂得爱别人,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没有让父母发过愁,是外人见了就得夸两句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可能是他前半生花掉了太多运气,突然有一天,他拥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他还记得那是高考后的一个下午,前一天一家人还坐在一起吃饭,后一天,医院就传来了陈道远出事的消息。 很讽刺,他的父亲作为北川最有名的心外科专家之一,曾经用双手挽救过无数条生命,最终却死在了患者家属的手里,他用手术刀延续了无数颗心脏的跳动,自己却被一把锈迹斑斑的水果刀刺穿了胸膛。 那段时间,陈濯的世界都是灰暗的。父亲突然离开,母亲成日以泪洗面,陈濯扛起了很多事情,每天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做。 别的学生终于熬过了高考,天天游戏酒吧旅游放纵不停,陈濯每天早出晚归,医院、警局、律所……哪里都需要他。 他那时候想,生活还得继续,就算父亲不在了,自己也要替他扛起这个家,事情总不会更糟了。 但老天爷好像偏爱和他开玩笑,突然有那么一天,陈濯从墓地回来,离家还很远,就看见了他家房子燃起的黑烟和火光。 那个画面实在太深刻,陈濯一想起就浑身发冷。 他至今都不知道那场火灾的原因,是意外还是……他只知道,一把刀带走了他的父亲,而那场火带走了他的母亲,还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一片灼痛的伤。只知道,他在医院一睁开眼,就没有亲人,也没有家了。 人可以很坚强,也可以在一瞬间被击垮,从那之后,陈濯的心理状态一直很糟糕,重度抑郁、焦虑、躯体化……病情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活,他休学一年才勉强读完大学,工作也很难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