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对方就遮掩住了,但那眼里除了震惊、疑惑、审视和故意做出的平静,的确没有一丝亲近。
如果是别人,可能还不会多想,可夏芍自己就是穿越的。
此刻她心里已经沉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这人是谁,他家陈寄北又去了哪。
就在这时,脚步声已经上了二楼,“这都几点了还睡呢?”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探进来,何二立人到中年有点发福,肚子大了,脸也更加圆了。身上赶时髦穿了件皮夹克,一笑,依稀还有点年轻时不靠谱的影子。
只一眼,陈寄北哪还顾得上遮掩情绪。
他甚至有些恍惚,脑海里不停在想二立如果活到这个岁数,会不会就是这个样。
“咋啦
?不认识啦?()”何二立还以为他看的是自己的皮夹克,拉拉敞着怀的外套,这美云才给我买的。我说不用不用,穿什么不是穿,她不听,非要给我买。()”
“这话你今天都跟人说二十遍了。”
金美云瞪他一眼,过来将一套化妆品递给夏芍,“知道你不缺,生日快乐。”
夏芍心里有事,但还是道谢接过,不着痕迹又看了陈寄北一眼。
陈寄北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端倪,人也起来了,随手叠了被,“家里最近还好吧?”
“也就那样,天天瞅着国栋发愁。”何二立说着就想叹气,“你说他们姐弟俩咋生的,丽华就像个假小子,国栋就像个大姑娘。昨天我还跟我妈说,不行就把他送去当兵,锻炼锻炼,我妈不同意。老太太年纪大了,就喜欢身边有人,不想让孙子走太远。”
“年纪大了是这样。”陈寄北说,可心里却愈发不平静。
当初二立横死,何婶儿就大病了一场,一个多月没能下炕。好不容易在何叔的劝慰下缓过一口气,勉强打起精神,云英又出事了,被戴长庆连骗带吓给占了便宜。
都在伤心二立的事,老两口也没有发现,知道后立即去找戴长庆。戴长庆却不承认,还说是云英自己不检点,不知道跟了哪个野男人。
何婶儿一气之下又病了,偏戴长庆不做人,还到处宣扬,弄得人尽皆知。云英受不了,班不上了,人也不敢出门,整天待在家,没几个月就有些精神不对。
当时他因为杨巧娟的死自身难保,工作没了,还被杨家人整天上门来闹,不得不躲去了外地。
等他收到消息,何婶儿已经不在了,只剩何叔带着个精神失常的闺女艰难度日。纵使他想办法收拾了戴长庆,又一直照顾何叔,走了的人也回不来了。
陈寄北觉得这可能是个梦,一个太过美好的梦,美好得他都不愿意醒来。
几人来到一楼的客厅坐下,他又旁敲侧击了些情况。知道不仅何婶儿还在,何叔在,何云英也嫁了个好人,甚至大女儿都已经结婚了,前年刚当上了姥姥。
跟着何二立一起来那女人叫金美云,是何二立老婆,跟何二立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
大女儿已经大学毕业了,跟家里借了点钱自己做生意,听说做得不错,小儿子还在上高中。
何二立和老婆金美云则一直在做山菜出口,从最开始的胭晒,做到现在的真空保鲜菜。
因为金美云以前在食品厂的酱菜车间工作,她还自己调了些料,做即食的凉拌山菜,听说销路也不错。两口子这些年赚了不少钱,买了对门的两套楼房跟何叔何婶儿一起住。
“我也就这样了,再就看丽华和国栋的了。”何二立捧着肚子一脸满足。
如果这是真的,陈寄北觉得他也会满足。
毕竟有些遗憾,是他赚再多钱,有在高成就也无法弥补的。
比如说二立的早逝,比如说他年轻时留下的身体亏空。
当初杨巧娟跳河,
() 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泡变形了,刘铁萍一口咬定是因为他拒婚,杨巧娟才会想不开。事情传出去,还有人说是他对杨巧娟做了什么,不肯负责。
杨家人闹得太厉害,他去哪上班,他们就去哪闹,表哥出面也没用,最后他只能去了外地。
这一去就是好多年,他心里有疙瘩,吃多少苦也不愿意回江城。
后来好不容易站住了脚,有些毛病也落下了,加上工作又忙,刚上了四十岁身体就开始吃不消。不像现在,胃不疼,头不痛,每到变天就会疼的膝盖也没有任何不适。
所以他怀疑过这是梦,只是搞不懂梦里的几个陌生女人是怎么回事。
金美云还好说,睡着前他还在想二立要是结了婚,孩子也不小了。那个孙清却很奇怪,言语间好像认识了他好多年,听说还开了个工厂,专做内衣。
除了内衣内裤,还有衬衣衬裤,光江城市内就有好几家店。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她还专门敬了自己一杯。感谢自己刚刚改革开放那会儿帮她从国外找样品,后来又帮她找门路进专门的布料,给她投资,她才能建起这个厂。
陈寄北已经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他一个大男人,身边又没有女性,投资内衣厂干嘛?
但他这人向来情绪内敛,还是温和举杯,喝了。
没想到紧接着那个叫夏芍的女人也举了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