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终有落山的时候,就像人类终会迈向死亡。 人类的生老病死譬如太阳的东升西落,阳光所照过的每一天都相同,但生命所展现的形式各有不同。夏日绚烂,冬季静美,生之有涯,而死是生的延展。 如今的缘一就在“有涯”与“延展”的过渡状态,他的生命之火即将燃烧殆尽,可他的眼神与意志却延展到了更长远的地方。 他说:“不要担心,犬夜叉。我只是老了,不是挥不动刀了。” 犬夜叉跪坐下来,幽幽一叹:“你这个年纪应该在枫之村养老,可你却还在前线挥刀。让一位老人不停地为后人奔走,这显得后人有些无能啊。” 缘一眉目舒展,微笑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能说会道。不过,杀鬼是我的责任。” 犬夜叉:“这种责任扔给杀生丸吧,反正他活得长,正好给他找点事做。”坑哥一把手发出狂言,“不然他几百年下来不是在散步就是在看海,或者靠着树睡觉,多无聊啊。” 缘一忍不住笑出声:“你对杀生丸还真是了解。” 犬夜叉:“那是……啊呸,我情愿一点都不了解他!如果你觉得的是‘了解’,那你应该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只有一天到晚呆一块儿过狗比日子才算得上“了解”,想想他大好的年纪被便宜哥管着,多憋屈啊! 缘一只是微笑,没有颔首,并企图给杀生丸正名:“你的兄长,每一天过得并不无聊,只是比较规律。” 犬夜叉:“嗯,规律地走直线,然后无差别暴打所有拦路的家伙,顺便踩一脚邪见。规律地找有水有树的地方休息,每隔两三天去悬崖上看星星,每隔七八天去海边看海,是这样吗?” 缘一:…… 犬夜叉:“诶,难得见你一次,就不提杀生丸了。”一看就知道缘一对杀生丸印象很好,而他对杀生丸印象一般。他怕再说下去,他俩友谊的小船要翻。 找了个恰当的切入点:“戈薇还好吗?” 缘一:“嗯,她过得很好,已经跟迹部景吾成婚了。” 犬夜叉受到暴击:……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一眨眼的工夫,缘一就见原本还在他面前阳光灿烂的小狗一下子缩到御神木下自闭了。犬耳下垂,双手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头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连眼神都失去了高光。 但缘一向来耿直,知道犬夜叉的这道坎是过也得过,不过也得过:“他们还有了一个女儿,叫迹部千绘。” 下一秒,犬夜叉的脸蓦地在眼前放大,他像个被困已久的地缚灵,身边燃烧着怨念的鬼火,还伸出两只爪子,上头的指甲闪烁着幽光:“缘一,能请你不要再说了吗?我怕你再说下去,我会忍不住让你一命呜呼呢!” 怨念无比大! 缘一:…… 好在犬夜叉性格坚强,缓了会儿就缓过来了。其实他也知道,戈薇能走出来,与一个 人类成婚生子过平静的生活, 是对他来说最好的结果。 对, 是“对他来说”。 假如戈薇一辈子走不出来,永远困在永失所爱的囹圄里,那他又该如何自处?他也会跟着痛苦,也会陪她难过,甚至在她去世后,换他困在同样的囹圄里不得解脱。 犬夜叉:“迹部景吾……反正我活得长,我会看着他一辈子的,他要是敢对戈薇不好,我一定宰了他!” 缘一特别耿直:“迹部是个好孩子,而且,我想他在见过妖怪、恶鬼和怨灵之后,是不会做出不像话的事的。” 犬夜叉:…… 好有道理,这还需要他出手吗?想想上辈子他跟桔梗“反目”,桔梗一支穿云箭分分钟把他钉在树上五十年。那个叫迹部的小子要是不像话,戈薇能把他钉一百年吧? 嘶,会射箭的巫女好可怕!关键这俩他都谈过,还都被他“负”了。要命,他这辈子转生成女孩子不会是受到了她们的共同诅咒吧? 噫! 犬夜叉的脑子离家出走,像是没栓绳的哈士奇在大草原上狂奔。 缘一察觉到他思绪游离,一开始是不想打扰,可见天色愈发暗沉,有些话终是得说出口,权当做一个道别。毕竟,他确实时日无多了,此次一别,恐怕再也不见了。 “犬夜叉,你长大了。” “诶?”犬夜叉回神,叹大气,“别提了,你不知道变成一个女孩有多不方便!要是时光能倒流,我再也不抱怨戈薇每次回来都要带一大包东西了。毕竟,我现在出个门也很麻烦。” 缘一目光温和:“生命正值盛放的时候,真好。而我,快走到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