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哦。” 鹤华恹恹的。 嬴政挑了下眉。 十一是他一手养大的,他太清楚十一的心思,小女孩儿的心不在焉并不是因为吕雉的官职,她向来是务实的人,与其要虚名,不如要实权来得痛快,她不纠结官职,而是在纠结其他事情——蒙毅十日后便会离开咸阳,远赴北疆。 “十一。” 嬴政瞧着面前披散着头发的鹤华,“朕听闻你这几日对王离避而不见?” 鹤华笔尖微微一顿。 嬴政眼皮微抬,“是因为蒙毅离开在即,他会拉着你去寻蒙毅,然后死缠烂打不让蒙毅离开?” 侍立在一旁的章邯呼吸微微一紧。 鹤华手里的狼毫在纸上晕开大团墨迹。 纸张被弄脏,不能继续用,她便放下笔,掀开纸张,让侍女重新取了新纸来。 新的纸张在案几上铺开,她继续重复自己的动作,在纸上算着自动织布机前期投入资金。 “没有的事。” 鹤华道,“他太聒噪了,会打扰我的事情,所以我才不见他。” “等我这几天忙完了,我再出宫找他玩——” 一只手落在她头顶敲了敲。 “十一,成长总是痛苦的,但你是朕的女儿,你不必这般自苦。” 阿父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鹤华呼吸为之一轻。 不必这般自苦,是意味着她的阿父自己身后是深渊,所以不想她与阿父一样孤立无援没有退路么? 阿父一路走来失去了太多。 母亲,兄弟,挚友,他们手持利刃,一次又一次将刀尖插入阿父胸口,阿父受够了来自至亲至近之人的背叛,所以舍不得让她走自己的老路,留蒙毅这条退路在身边也无妨? 因为只要蒙毅在她身边,便能将所有背叛与伤害抵御在宫门之外,她不必经历被背叛的彻骨之痛,只需亦步亦趋跟着阿父的脚步,做阿父最中意的继承人便好? “若舍不得蒙毅,便去寻他哭一哭。” 嬴政声音不急不缓,“他素来心软,见你这般难受,兴许便会留下来。” 鹤华心脏狠狠一颤。 可是蒙毅没有心软。 她也曾派侍女去寻蒙毅,但蒙毅总是推脱,说他有事在忙,说待他忙完,定会来宫中寻他。 但蒙毅没有。 或许是工作的交接的确让他忙得头昏眼花,又或许他太清楚自己见了她便会心软,所以连最后的告别都省了,推脱自己忙事情,没有来见她。 这样也好,彼此干脆利落画上休止符,不成为彼此路上的 绊脚石。 ——他日后出将入相, “?(), 你才十二,有些事情晚一年也无妨。” 嬴政手指落在鹤华头上,轻轻揉了揉她的发,“朕登基为王之际,才十三岁,你到明年再来学阿父。” 鹤华难过起来。 她的阿父,大秦杀伐果决的帝王,给了她帝王所能给她的最大自由。 不逼迫她成长,不逼迫她割舍。 摆在她面前的永远是两条路,向左还是向右,决定权在她。 可是啊,无论给她多少次选择的机会,她的选择只有一个——她要做阿父的骄傲。 鹤华慢慢抬起头,与嬴政极为相似的凤目此时清楚映着嬴政的影子,“阿父,不能总是依赖旁人,这样不好。” 嬴政轻嗤一笑。 鹤华不太明白阿父此时的笑代表着什么。 想了想,大抵是觉得她的话太过孩子气,一个虚岁十二的人,说话老气横秋,一副小大人模样,在真正的大人眼里,就是邯郸学步一样的傻气。 但这种事情无足轻重,因为她手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吕雉虽没有做成治粟内史,但官拜工令,这个位置比治粟内史更适合她,且隶属少府,听从她的指派,不必听公卿大夫们的诘责,这可以让她更加心无旁骛去做自己的事情。 比如说自动纺织厂的推进,再比如说水泥路的推行。 她的五年计划里路是最重要的东西,要想富,先修路是最白的道理,如果有一条通畅的道路,那么这个地方产的东西才能更快运送出去换成货币。 阿父当然明白路的重要性。 自国库有了钱,阿父便一直在修路,八年的时间修了三条路,要路上不长草,要路上下雨不生泥,这对于没有沥青的大秦来讲,是一件极其挑战工匠技术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