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丽的眉眼散发着异样的白,就好像面具下又带着另一张面具,一个角色又扮演另一个角色;女神的信徒、游船的戏子、吸血的魔物让人永远看不到他的真面目。
“从地狱回来又如何野兽,你连下地狱的资格都没有。”
雅南鲜红的目光一转,落在莳萝身上,瞬间又流露出旖旎柔软的酒色“母神,他说得也许没错,我曾身处地狱,但正是妳穿越无尽的冥河,将我的灵魂从地狱带回来,赐予我救赎和自由,我是为服侍你而重生的仆人。”
说人话,请说人话莳萝气到脑袋发晕,她如果可以动,现在就直接把雅南打回地狱。有人这样恩将仇报吗她不是救赎他,是不小心杀了他全家吧
虽然不能动弹和言语,但她脸上表情很好说明一切,雅南不敢直视少女神祇的怒火,她只需要用一个眼神就能将自己重新打入深渊。
无奈只能将苗头转到别的地方,雅南厌恶地瞪着那只狼王,他不敢轻举妄动,狼是狡猾贪婪的动物,黑狼连月亮都敢吞噬,他的母神有多么美丽,就有多么脆弱,恰恰正是野兽最喜欢的猎物。
那副守护骑士的姿态叫人作呕,这是一个比自己更加出色的演员,母神被蒙蔽了,血液不会说谎,野兽正分泌着唾液、狂乱的心跳叫嚣着欣喜、满足和杀意,他环抱母神的温柔,实则就和狼叼着白兔一样残忍。
“母神,凡人的肉体终究太脆弱了,特别是还有一头野兽在觊觎妳的时候。”
雅南冷冷看着穆夏
“你的狼群遍布四处,一直在我母神身边环绕不走,我不得已只能把母神请上船,隔着水和风,所有气味都被断绝了,结果你还是找来了,为什么呢”
“她不是你的女神,她是我的主人,我来,当然是因为听到主人的呼唤。”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吸血鬼身形瞬变,莳萝心脏一紧,但她的小狼一点也不急,少年捉住某条弦绳用力一扯,一大片漆彩的横帆如谢幕的廉布,带着凛冽的风声从上切下,彻底将他们与混乱隔开。
矫健的狼人轻松跃上帆布的撑架,随着弦绳一松,横帆重新上升回原位,莳萝只感觉风声在耳边凛凛咆哮,月亮大得如水中的倒影,她意识到自己离开了地面,没入深蓝的夜空。
映入眼帘是大片大片漆满颜料的船帆,海妖号正鼓动着这些娇艳的翅翼,在夜空和狂风中自由自在地航行。
莳萝低估了狼人的身体素质,穆夏在弦绳和布帆间快速穿梭,熟悉得彷佛回到了盘根错节的森林。同時少女被照顾得很好,她被仔细包裹在天鹅绒的披风中,就像摇篮中的婴儿,异常安稳,怀中的月精灵散发着温煦的微光,一向对狼人有偏见的它这次也忍不住出声给穆夏加油打气。
今晚的帆幕是为山林女神的表演准备,他们穿过用藤黄、苔绿、靛青绘成的森林,穆夏速度很快,隐隐约约能见到漆黑的裂缝,似乎快到达森林的出口,莳萝觑起眼睛──
一面漆黑的风帆近乎融入夜色,但同时月光让魔物无所遁形,巨大的黑狼头迎风吼啸,神气飞扬,一双赤黄的目光瞪着他们,似乎随时都会一跃而出,那是霍尔卓格的船
莳萝还来不及欣喜,就听到后面宛如幽灵的声音。
“母神,这是我即将为妳献上──血之国。”
这疯子到底想干嘛莳萝下一秒就有了答案。
她看到了,天空彷佛破开了一个血口,那是一面腥红的帆布、上面画着一只似狗似狼的滑稽动物,每次鼓风而起,就彷佛在嘲讽对面的黑狼,是收藏家说的愚人王的船
好啊,她现在知道那些吸血鬼宾客从哪里偷渡来了。
萨夏城一役后,她以为穆夏已经是个导演人才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个雅南,简直不拿个魔物界奥斯卡都委屈他了。
魔才济济,人类前途堪忧啊。
穆夏大概是顾忌莳萝在,也不恋战,迅速带着女孩逃离海妖号,他们离黑狼帆布就差几根弦绳的距离。
“把我的母神和你的命留下来,你的脑袋刚好当宴会的主菜,至于血就不用了,畜生的脏血会害我吐出来。”
漆黑的蝙蝠在夜空中如鱼得水,雅南简直就是一只阴魂不散的幽灵,莳萝的脑袋搁在少年肩膀上,纠结的睫毛用力在夜风中睁开,她试着替穆夏看紧背后。
芜菁
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下一闪而逝,莳萝焦急地想挣扎,但依然动弹不得。
穆夏隐约有所感应,立刻伸手出去,大白鹅顺从地停在他肩上,莳萝来不及松一口气,空气剎那凝结,这一瞬间的耽搁在她眼中被拉长了数个小时。
莳萝看到黑色的风帆鼓起,不,那是一对漆黑的羽翼,少年吸血鬼迅速化成人形,鲜红的眼瞳闪烁着鸽血宝石的光,他手上一把银剑在月亮下寒光逼人,毫不犹豫朝狼人背后刺去
莳萝睁大眼睛,月光从未如此刺目,直直照进她的眼底,她的灵魂。
害怕、后悔、焦急、脆弱所有乱糟糟的人类情绪莫名在这一刻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