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阳光在眼皮上雀跃, 皮肤下温烫舒适,彷佛就深陷在晨曦破晓的云端之上。
莳萝眨了眨眼,看着绿色的帘幔扬出一抹湖水的澄青, 大白鹅正就着盆子浅浅的水露梳洗羽翼,每一根羽喙都被梳洗出朦胧的虹光, 奥斯陆完全不敢靠近,牠已经尝到苦头了。
莳萝可以听到芜菁在哼着胜利的歌曲, 转过头,克丽缇娜正在她对面熟睡。
啊, 是的,昨晚她们晒着月光、数着群星, 又豪气壮志地胡乱举杯,彷佛回到了米勒谷的新月晚会。最后两人都喝醉了,干脆直接睡在羊毛毯上, 毯子很厚实,睡起来倒也暖和舒适。
莳萝忍不住盯着克丽缇娜,少女面容安详, 深色的睫毛发丝优雅蜷曲, 鲜红的唇珠宛如含着一朵玫瑰, 美得像一幅宫廷油画。
她想到弗兰女士,那位严肃的蓝袍女巫一直以来对克丽缇娜要求严苛, 把少女逼得苦不堪言, 克丽缇娜不止一次偷跑出来找她们玩。少女不懂为什么其他女孩不需要学习礼仪、历史、地理、甚至是各地方言等那些除了巫术以外的东西。奥斯陆就像她的另一张嘴巴,替她解放天性, 自由自在地歌唱。
当时安柏只是说弗兰女士本身担任多国的宫廷教师,莳萝还想着真是一个博学严肃的女士,就是苦了克丽缇娜。
但现在回想, 也许弗兰女士什么都知道,她早早就在为克丽缇娜的未来做准备。
莳萝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不是她能插手的事。
“加油啊,克丽缇娜。”她小声祝福。
“嗯”
克丽缇娜揉了揉眼睛,一脸困盹地从毛毯上爬了起来,柔软的棕发蜷曲在丝白的睡袍上,可爱得就像是从冬眠苏醒的小熊,莳萝忍不住冲过去给她一个熊抱。
“哇,太阳晒屁股了我睡了多久了”克丽缇娜不愧是小女巫排行最长,她很快调整状态,迅速收拾一地杂乱。
莳萝看着她迅速换好衣服,用布巾裹好漂亮的长发,昨天还在和她聊天谈地的女巫同伴,眨眼间又成了绿翡城一位不起眼的女仆。
〔潜行者〕和〔易容〕就是指这个吧。莳萝想就算对方当不成公主,也可以去当刺客了。精通魔法的刺客,哪怕是假扮人类贵族的银狼王也防不胜防。
克丽缇娜端了一盆水要给莳萝梳洗,但被莳萝推拒,她可没真的把自己当小姐。
莳萝最后还是重新换上那件银色法袍,这件从出谷以来就陪伴她的宝贝,昨晚的月光将它晒得崭新发亮。法袍随着主人的想法改变,一贴上肌肤,纯银的衣料就恍若抖落霜雪的绿叶,线条崩裂又重合出不同的剪裁和花样,最后化作一件墨绿色的贵女束腰轻装,裙襬不偏不倚,恰好就落在少女脚尖。
“低调不显眼,又能看出莱斯特的家族色,不错” 克丽缇娜的点评让莳萝一下就充满自信,毕竟这位才是真正的潜行大师。
克丽缇娜去拿早餐。莳萝一抱起大白鹅,奥斯陆就迫不及待着陆水盆,
牠夸张地卷动翅膀,就彷佛要洗给芜菁看,浅浅一滩水被震得水花四溅,莳萝远远看去只觉得景象颇为骇人,彷佛滚水煮小鸟,都可以再加一颗蛋下去。
女巫们都说,越聪明狡诈的动物就越爱干净,就像某只小狼,明明是一只狼,每次见到他都是干干净净,银盔甲雪白发亮,金发璀璨得像阳光,哪怕是变身后,也是一头伏贴蜷曲的巧克色鬈发,眼睛甜得像流动的蜂蜜,比任何同龄的人类少年都还要
莳萝迅速扯回思绪,捶死心中的小鹿无数次。克丽缇娜现在满脑子都想着找到狼人,自己现在可是左右为难,一不小心就要落实月女巫的叛徒。
她一边梳理着大白鹅的羽毛,一边整理思绪
“嗡嗡嗡”
莳萝皱着眉头,竟是从大白鹅干净的羽毛捏出一只大苍蝇,绿眼肥翅,她还没嫌恶心,芜菁就毫不客气地一口吞了送上门的小点心。
房间的橡木门被敲醒,是克丽缇娜的声音“莳萝,厨房忙翻了,我只拿到这些。”
克丽缇娜拿上托盘,是一小碗水果伴着蜂蜜,还有两块干掉不新鲜的白奶酪烤面包。对比昨晚的盛宴,这简直是打发乞丐,但两个月女巫都不在意,莳萝甚至庆幸终于不用摄入任何酒精。
“我一会叫来几只麻雀,先搜搜最可疑的地方,莳萝妳现在的身分恰好可以做挡箭牌,挡住那些烦人的侍卫”
啪莳萝一掌拍掉克丽缇娜手上的面包。
克丽缇娜一脸惊恐:“我说挡箭牌又不是真的挡”
“克丽缇娜,妳看清楚”
面包掉在盘子上,抖落无数条白色的奶酪屑,克丽缇娜看着奶酪屑开始扭动,又挣扎地想爬回面包上
这哪是什么奶酪屑一只只又白又粗的蛆爬满了面团烤裂的缝隙,盘子上满是蛆蜕下的碎壳。
克丽缇娜按耐住恶心,她和莳萝对视一眼,克丽缇娜冷静下来,她拿起水果碗检查,里面是两颗苹果和一颗大水梨。
“这看起来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