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桢正在家里听人唱曲儿,看到方子兴上门是意外的:“怎么今日忽然有空来?老太爷病可好些了?我明儿再去探望探望。” 方子兴拿了帖子给他:“自是有好事,这是明日靖国公世子举办的观鹤宴,我有事不能去,应了许小公爷,荐一位朋友过去。” 沈梦桢接了帖子打开看了眼:“靖国公世子的观鹤宴?你什么时候和这些纨绔子玩一起去了?我记得他年岁还小得很吧?又未在朝中当差,请的人估计都是少年纨绔,虽然也是吃喝玩乐,玩不到一起的,而且闻说他学问一塌糊涂,这什么赏鹤,必定也只是个焚琴煮鹤的宴会,没什么意思。” 方子兴道:“我明日要当值,许小公爷邀了我,盛情难却。” 沈梦祯将帖子一掷:“我好歹也是四品主事,你让我去参加这小纨绔的宴会?我想起来了,前阵子十万银子买诰命的傻狍子就是他吧,都当成笑话了。只有工部那边白收了十万两,笑得嘴巴都裂开了,咱们礼部却成了个笑话,人人都问我们,诰命从我们这里出去的,怎的钱是工部收了?甚至还有人拿了银子来私下打听,问还能买不!绝了!” 方子兴轻轻咳嗽了声,捡起那帖子,道:“明日许小公爷请的顺亲王世子,因是没有合适的陪客,这才请到我头上。” 沈梦桢冷笑了声:“什么?他脑子有问题吗?让你去陪客?那位谢翡小王爷啊,听说人才清标,雅好文艺,敬礼贤士,但若是折节和许小公爷结交,只怕是冲着钱去的。” 方子兴:“……” 他轻轻又咳嗽了声,这才正色道:“皇上口谕,请沈梦桢去赴宴,朕有一良材要他教导,让他明日自挑个学生。” 沈梦桢一怔,站了起来垂手道:“臣沈梦桢凛遵口谕。” 方子兴这才又将帖子递给他:“这是皇上意思,老实去吧,别又忤了皇上的意思……你这风流狂生,什么时候能改改呢?天子门生翰林才,好端端从翰林院被贬到礼部做个小主事,还不悔改么。” 沈梦桢脸色难看:“皇上难道想叫我教导谢翡小王爷?” 方子兴语重心长:“好好抓住这次机会吧。至少皇上还看重你才学。” 沈梦桢:“……”他忽然拉住方子兴手:“子兴兄,你我世交一场,皇上这究竟是何原因?就我这样声名狼藉的,能教导宗室子?那不都是太学的博士们好好教导着吗?” 他忽然反应过来:“难道皇上是想捧杀?让我带坏那小王爷?我说,教坏小王爷,顺亲王得先把我给砍了吧!” 方子兴哭笑不得:“你就放心去吧,别想太多,皇上光明正大,你迟早要坏在你这嘴上。明儿先去吧。”他又安抚了沈梦桢几句,到底滴水不漏,什么都没说。 沈梦桢很是无奈,拿了帖子反复看了看,第一日果然随便让管家安排了一套青田石章作为礼物,直接去了城郊鹿角山白溪别业。鹿角山两处山峰弯弯而起,玲珑峻伟,形似鹿角,因此得名,山道上远远能看 到数道水从峰下落为水瀑,注入深潭,颇为壮观。 沈梦桢一路行向山间,只见乱石丛中,山涧流落,泉石清峭,草花丛生满谷,沿路遍种桂树、桃树、梅树、玉兰等,春树新绿,桃花初绽,点点粉色,春意盎然。他原本心情暴躁烦闷,此刻耳朵听到莺啼阵阵,溪水潺潺,心情不由微微放宽了些,心道横竖是皇帝差遣,人生得意须尽欢,无非就是宴游唱和,听戏作乐罢了,烦恼什么!大不了不过是辞官罢了! 如此放宽心怀,倒是自己骑着马一人入了白溪别业门前,看到早有精干管家迎了出来,一边指挥小厮牵马,笑容可掬:“客人敢问高姓大名?小的好通禀主人家前来迎客。” 沈梦桢一人一马孤身前来,一个童仆不带,看对方管家仍然恭敬热情,丝毫没有失礼之处,心下暗自点头。将帖子和礼匣递进去:“我姓沈,是方子兴的朋友。” 管家连忙双手接了,递给身旁小厮,小厮一路飞跑进去。管家又躬身请他上了软轿,四个仆人上前抬着他一路走到了一门,沈梦祯便看到一位少年从里头迎了出来,身着墨绿圆领团花缂丝锦袍,面上含笑,目若悬珠,风采卓然。 沈梦桢心中一怔:这便是那人傻钱多的纨绔子,小公爷许莼? 许莼却也看向这位姓沈的方大哥的朋友,有些意外。这位沈先生年岁应已近不惑,清瘦峻挺,但面目俊美,举止旷达,远远看他从轿子上下来,袍袖垂落,风姿潇洒,真似闲云野鹤一般,不由微微有些心折,几步上前深深一揖:“原来是方大哥的朋友大驾光临,许莼这边有礼了。” 沈梦桢还礼道:“在下沈梦桢,子兴说小公爷今日在这里赏鹤,他有事不能前来,我只有一人厚颜前来叨扰了。” 许莼连忙道:“方大哥的朋友,自是超逸博学之士,能够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沈先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