懋勤殿外,等候殿见的内阁学士、六部重臣都屏声静气在外排队候着。 殿内,谢翊在与内阁大学士欧阳慎说话:“朕意已决,先生不必再多言,如今要务乃是春闱,为国选良材才好。” 公良慎叹息道:“陛下,天下举子齐聚京城,这个时候命太后和静妃娘娘出宫去皇庙居住,只怕于皇上名声有碍。” 谢翊淡道:“母后这些日子时时梦到先皇,日夜忧思,立心要去皇庙清修,为先皇祈福。朕自然也心难安,苦劝不住。既怕母后忧思成疾,待要承顺慈命,又担心皇庙清冷,无人伺候,慢待母后,所幸静妃为君分忧,主动提出陪同母后去皇庙祈福,朕心方安,这才顺了母后之意。” 欧阳慎:“……” 谁不知先皇与太后相敬如冰,先皇在世多次想要废后,被臣子们苦劝后放弃,甚至有疯传先帝临终前出了废后的旨意,最后被摄政王给压下了。再说静妃,皇上当初为了废后闹得沸沸扬扬,满朝文武谁还不知皇帝深恶静妃,竟在废后旨意上毫不遮掩写上不予进见,决绝若此,史书难见。 两代帝后都闹成如此,以至于嫡系子嗣不丰,先皇至少还有皇上,虽说年幼,到底也平安承嗣又长大了,也算得上是个圣君,偏偏就在子嗣上越发凋零,至今后宫一个皇子公主都没有,甚至已有人开始怀疑陛下是否有疾,臣子们战战兢兢,只觉得这太平年代又过不了几年。 欧阳慎拜了拜,不敢说话。 谢翊看了眼欧阳慎:“若是朝臣有哪位忧心皇太后的,朕可允了他们随皇太后一并去皇寺,服侍太后,替朕尽孝,如此有忠臣贤妃在,朕就越发安心了。” 欧阳慎迅速改变话题:“陛下,亲耕礼、先蚕礼在即,自后位空虚后,一直由皇太后带领命妇行亲蚕礼,是否待亲蚕礼后再去皇庙。” 谢翊随口道:“英王为宗亲王,请英王妃出面主持。” 欧阳慎长叹一口气道:“英王妃年事已高,还能主持几年呢,还请陛下以宗庙子嗣为念,早日封后,广纳妃嫔普恩泽。” 谢翊将奏折往御案上随手一扔:“卿无别事要奏了吗?” 欧阳慎只得又将几样紧要的事禀了,才退下。趁隙苏槐上了茶过来,谢翊喝了两口,问道:“怎么换了茶?” 苏槐笑道:“听五福说陛下在许世子那里,用的都是这金丝莲茶,小的问过太医,都说这清毒健体,很是有用的,市面上一般人想尝可尝不到呢。” “便是福州那边贡过来,每年也是有数的,都尽供给皇太后那边了,如今许世子让包了一大包过来,皇上也该龙体为重,不必一味省俭了。” 谢翊道:“母后去皇庙清修,自然是要诚心为要,吩咐鸿胪寺,这类过奢的供应都可蠲了。” 苏槐嘴唇几乎要咧到耳朵根上:“是。” 谢翊又问道:“下一个觐见的是谁?” 苏槐道:“是忠顺王世子等候回事。” 谢翊想 起来:“谢翡吧?排他最后一个, 留着和朕用午膳, 不必与他说,先宣其他阁臣进来回事。” 苏槐连忙应了下去传话。 谢翡一大早进宫陛见,并没怎么敢吃东西,站在外边候着,没想到内侍出来,却不是传他,而是传了下一个。后面是内阁学士林敬,十分紧张,一边偷眼看着谢翡,再二问道:“公公未记错吧?合该先请顺王世子觐见。” 小内侍只是木着一张脸:“奴婢接到传话便是请林大人进去,快请吧。” 谢翡只是含笑向林敬颔首,十分谦和,其实心中也十分忐忑起来。虽说从宗谱上说,这位皇上是自己的表兄,但皇帝自幼登基,素性简默端重,不苟言笑,深沉又极有帝王心术,对扶他上位的摄政王、生母都极冷酷,宗室中对这位杀伐决断的冷面皇帝都是又敬又怕的。 内阁大学士一位位进去,始终不曾宣到谢翡,谢翡开始神情尚且还轻松,但渐渐拘谨起来,又不敢回议政厅那边坐着,内阁阁臣、六部尚书都从他跟前走过,虽然也都行礼,但眼神渐渐都带上了好奇、揣测甚至忌讳。 他仿佛被罚站一般,众目睽睽之下站在廊下,又渴又累,却一声不敢出,今日他面君,穿的是冬日的礼服,在廊下春风凛冽,他手足冰冷,但心中又烧着一把火不上不下,一时十分难捱。 直到午时将近,苏槐才笑盈盈迎了出来,向谢翡行礼道:“见过英王世子殿下,皇上有命,传您陪他一同用午膳。” 谢翡一颗心才缓缓落下,但面上神情仍然谦和,只含笑着给苏槐递了个银锞子:“有劳苏公公传话,圣上今日心情可好?” 苏槐笑道:“天下太平,国泰民安,陛下自然心情是好的。” 谢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