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可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躺在葡萄藤的阴凉下,阿明依旧是那副傲娇又臭屁的样子,围着她生龙活虎地跳来跳去,时不时用尖尖的喙轻琢她脑袋,真实到当她睁眼时,头顶似乎还残留昔日的触感。
距离那晚阿明发生异变死去,已经过去足足一周。
这几天里,她不断尝试去敲邻居家的门,却从未得到任何回应,那扇紧闭的铁门仿佛自行封锁的结界,隔绝外界一切不怀好意的窥探。
是出远门了
所以才没来得及给阿明喂食可是出远门的话,为什么不把阿明也带上呢
不,不对,宋可扣门的动作慢慢停下来。
阿明不是饿死的,绝对不是。
黑色的记忆像梦魇般袭来,每次回想起鹩哥僵硬畸形的躯体,以及嘴里两排突兀的尖牙,她的后背都会泛起冰冷彻骨的寒意。
宋可将脑袋靠上紧闭的大门,瘦弱的身影透出几分孤独。
她失去了唯一的朋友。
阿明被她埋在屋后的山坡上,立了个小土包,上面摆满竹编蚱蜢和葡萄,都是它生前喜欢的,她还在纸上写下阿明死亡的消息,贴在邻居家的门口。
希望这家人回来能看到吧。
宋可心里挂念阿明的事,怏怏地出门。
不管怎么样,武馆的训练不能落下,要是被师父逮到她旷课,一顿胖揍是免不了的。
天色还没亮透,整个177区笼罩在氤氲的薄雾中,偶尔能听到浪花拍打礁石的声响,高空的霓虹信号灯依旧不知疲倦地闪烁,将海面靛青的底色切成斑驳的碎影。
宋可路过码头的时候,发现今天出工的人尤其少。
码头的活虽然辛苦,但因为不需要身份证明,结算报酬也干脆,向来很受当地青壮年的欢迎,像今天这样寥寥无几的情况,还是非常罕见的。
她疑惑地多瞥了两眼,正好听到角落里传来的交谈声。
“都是请的病假,最近人越来越少了。”
“今天小六也没来”
“你还不知道么,小六死了”
“什么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小六被人下毒了整个右手都烂掉这事连c区的警察都惊动了,专门过来处理他尸体。”
“不可能吧c区的人,怎么会愿意收拾f区的烂摊子”
“那是你不知道他的死相多恐怖我亲眼看见的眼珠子灰白,两个眼眶都凸出来,浑身冷的跟冰块一样。”说话的人压低声音,语调飘出几分惶恐,“我听说警察不许火化,要让法医做病理鉴定,尸体还要送去解刨研究,小六父母当场就厥过去了,醒来后疯疯癫癫的。”
宋可的脚步猛地停下来。
小六小六她刚刚只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听到这里才反应过来。
她想起来了,他们口中的“小六”,就是那天被鱼咬伤的年轻人,至于手鲜血淋漓的手她记得当时看见的那天他受伤的手就是右手
电光火石间,宋可心跳加速,几乎瞬间联想到阿明。
阿明也是这样的,身体变冷变硬,眼珠子变成灰白,症状和小六一模一样
她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再也不敢在原地停留,逃也似的奔向武馆。
通往岳山的这条小路她走过无数次,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周围一片死寂,连往常听惯的嘈杂虫鸣鸟叫都没有,静默得令人害怕。
头顶依旧是炎炎的烈日,滚烫的汗水不断从额间滑落,溅到泥土地里,无声无息地消散。
逼仄的环境似乎潜藏无限危机,宋可加快脚步,一口气冲上山顶。
武馆内热闹如常,偶有学员的说笑声传来。
宋可扶着门框剧烈喘气,起伏的情绪这才渐渐平复,她缓缓吐出胸口浊气,抬脚迈过门槛,没走几步,心头倏地划过强烈的危机预感
危险
角落里刺眼的红光骤然迸发,仿佛燃烧的流星,带着杀意朝她面门袭来。
宋可双眸微凛,上半身大幅度后仰,柔软的腰部几乎对折,一个弧度漂亮的后空翻轻巧落地,那束致命的红光稍慢一步,贴着她的额头险险擦过。
偷袭的人射空一枪,倒也不再纠缠,阴阳怪气地“啧”了一声“小结巴,反应很快嘛。”
宋可抬起眼皮看他一眼,马上又垂下,不声不响。
对方语气不善“怎么连喊人都不会我记得你是结巴,不是哑巴吧”
宋可抿了抿唇,不情不愿地开口“吞、吞钦。”
“吞、吞吞吞钦”吞钦歪着嘴学她说话,深褐色的脸庞透出满满的不怀好意,“果然是f区出来的小垃圾,谁允许你叫我名字的我不配当你师兄”
宋可不想理会他的挑衅,脚下转个弯,毫不留恋地往后院拐去。
吞钦跟着跨出一步,面色恼怒地拦在她面前“我和你说话呢,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找师父。”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