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妃死无对证,仁寿帝便是心里有猜疑,也没办法得到准确答案。 他本就觉得自己如今越发像孤家寡人一个,儿子个个都谋划着将他拉下皇位取而代之。只有远在岭南的二皇子和牙牙学语的八皇子,一个因为不争不抢,一个因为稚嫩懵懂,格外让他舒心,有了几分难得的天家亲情,也觉得自己像这世间寻常父慈子孝的大家庭家长一般,感到短暂欣慰。 但二、八两位皇子的母妃都是已故怡妃,若是八皇子盛承锡并非天家血脉,那他这一点欣慰便全成了笑话反刺己身。 盛绪炎坐在桌案之后,目光沉沉,脸色阴晴不定,像是随时都会被引爆的炸弹一般。 愤怒涌上胸腔,快要无法控制。 郁结于胸,半晌,他砸了杯盏,偏过头,重重地又吐出一口血。 身旁伺候的太监宫女吓坏了,一个个忙跪倒在地瑟瑟发抖,老太监去请太医,诊过脉后,宿怀璟奉旨进了宫。 二人一坐一跪,帝王于上首无言,臣子便只能叩头跪下,以示顺从尊敬。 良久,仁寿帝问他:“你曾跟人说你的公父、朕的宁宣王有反心,可有此事?” 宿怀璟面上一惊,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头颅俯得更低,轻声而惶恐地开口:“臣——” 然而一个字刚说出来,仁寿帝却又打断他,气息不稳,脸色不耐烦:“构陷皇亲国戚是死罪,欺君罔上是连坐的大罪,你想清楚再回朕。” 连坐,意为父母妻族皆会被他拖累。宿怀璟是男妻,他若是犯了欺君之罪,首当其冲被问责的便是容棠。 他额头碰到碎瓷,面上闪过一瞬冷厉的杀意,又不过转瞬之间消散不见。 宿怀璟叩头,沉声道:“为人子者,不可状告父母;为官者,却不可不为君父分忧。臣身为御史中丞,身具监察百官之职,失察实乃臣一人之过,与臣之夫君无关,还请陛下明察,所有责罚臣愿一人承担。” “臣惶恐,酒后大意,说了心里猜疑,只是至今确仍未有切实证据,因此才一直未敢上报陛下,恐引陛下忧心,请陛下赐罪。” 说着他又冲下重重地叩了个头,额前蹭破了皮,流出几滴鲜红的血,映在汉白玉的地砖之上,格外刺眼醒目。 仁寿帝望着那几滴血半天,沉沉开口:“朕允你将功补过。” 宿怀璟似是一怔,极为难得地失了君臣礼仪,竟抬头怔怔地直视起了帝王。 仁寿帝说:“将宁宣王意图谋反的证据带给朕,朕便免了你的欺君之罪。” 盛绪炎眸光锐利,并未怪罪宿怀璟抬头视君的罪过,而是与他对视,像是要透过他的眼睛,看清他内心真正所想。 半晌,宿怀璟低头,艰涩开口:“臣……领旨。” 碎瓷坚硬,额上全是细密的口子,宿怀璟上了马车,摸索着取出两块大的,剩下些小的实在难以取出,打算回府之后让行风来替他弄。 可回了永安巷,马 车还未驶进巷内, 双寿就先惊讶地“咦”了一声:“少爷?” 车内的宿怀愣了一下, 挑开车帘望去,便见容棠正坐在巷口,跟邻居婶子们一边嗑瓜子一边听八卦,时不时应和一两句,视线却有意无意地盯着长街入巷的方向,黄昏在他身后铺陈,青瓦屋檐洒下凉爽的荫蔽。 宿怀璟顿了顿,烦躁的心绪瞬间得到安抚。 他这幅样子不好下车见人,便只让双寿停在了那,低声唤了句:“棠棠。” 容棠听见声音,将瓜子放回碗碟里,拍了拍手,笑着跟邻居告别:“我明儿再来。” “哎哎哎好。”几人一边应着,一边止不住好奇心地伸长了脖子往车里看。 却只看见容棠上了车,手还没碰到门框,车厢内便已伸出来一只瘦韧有力的胳膊,一把抓过了他手腕,便将人拽进了车内。 环境瞬间变暗,还没等容棠适应车厢内的光线,已被人捞进了怀里索吻。 他怔了一瞬,接着放松下来,任宿怀璟按着自己亲,甚至还有闲心在他怀里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不让自己受一点委屈。 宿怀璟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没忍住,闷闷地笑了出来,鼻尖蹭着他,好心情一览无余。 容棠惯他惯出了习惯,任他作弄,等到唇瓣分开、马车停下,他喘了喘气,下意识想问宿怀璟进宫所为何事的时候,一抬眸,瞥见他额头细密伤口和已经凝结的血迹之时,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宿怀璟喜欢棠棠这样情绪随着自己转变的样子,但却不想让容棠不开心。 他牵着人下车,一边往府内走一边温声问:“好饿,家里做饭了吗?” 容棠满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