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惩罚,但最后罚了谁却有待商榷。 别院到棠璟宅的车程有一个多时辰,京郊路段稍颠簸一些,等马车驶进虞京,大路平坦,容棠累到极致,自己和宿怀璟的衣服全都一塌糊涂。另一股味道萦绕在车厢内,盖住了檀木的清香,月光洒进马车,星星点点全都是纵情的见证。 控是控制了,但终究没舍得真把人憋坏。 宿怀璟大发善心解开发带没多久,容小世子从那一阵极致的紧绷中松懈下来,双眼一闭,直接窝在车座里睡了过去,双脚还搭在人腿上,一点不管大反派的死活。 宿怀璟眼神变了又变,最后无奈,化作一声叹息,默默地打开窗户,任初春的夜风钻进来,散一散车内的气味,也静一静他的脑子。 他刻意不去管生理反应,替容棠盖好毯子,然后靠在车板上思索。 要考虑的事有很多,朝堂的、后宫的、民间的…… 但桩桩件件从脑海中划过,宿怀璟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容棠这些天的异常。 棠棠跟他说没事,但棠棠口中实话一向少得可怜,需要人一再地去磨去套,才能哄出来一点点似是而非的句子。 他有自己的苦衷与掂量,宿怀璟不会真的与他计较,可当这些事影响到了容棠的时候,他不得不去想。 宿怀璟很早之前就认为容棠有不为人知的渠道,能与另一个世界——他理解中的天上沟通。 那些空气中偶尔的停滞、气流瞬间的紊乱,似乎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猜测。 但这跟盛承厉那件事不一样,盛承厉至少是真实存在、有血有肉的一个人,宿怀璟根据容棠对他的反应,以及一些半真半假的话,能推测出来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或许发生过怎样的过往。 但这个“沟通”,完完全全、从头到尾都是他的猜测,容棠连一点信息都不曾透露,哪怕是宿怀璟,也不敢笃定这个猜测是否立得住脚。 可是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更加接近的可能了。 宿怀璟想,如果真的是这样,意味着什么呢? 一是对方可能派了些什么任务,所以交流的频率越来越高,需要一再确认细节。 但这样一来,棠棠那些所谓“交流”后的怅然若失又该怎么解释呢? 是任务不合理,还是违背他意愿? 如果都不是的话,宿怀璟是否可以有第二个猜测? 棠棠跟对方失了联。 因为联系不到,所以多次尝试,又在失败后表现那样茫然的情绪。 宿怀璟私以为,这个猜测更有可能一些。 但如果这样的话,原先能联系的人或某种东西,突然联系不上了,意味着什么? 他眼神微凝,视线望向窗外,看着长街上渐散的人群和偶尔行过的金吾卫,内心泛起一阵隐隐的担忧。 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呢。 单方面取消联系,要么这一方被抛弃,要么另一 方出了事故。 从容棠持续这么久都不放弃来看,另一方的存在对他来说应该也足够特殊,他绝对不愿意看见对方出现意外。 宿怀璟微微阖眸,手指无规律地轻轻敲着空气。 大脑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但他却久违地感受到一种束手无力的挫败感。 盛承厉也好,盛绪炎也好,有一个明确的对象在那,他总能找到最适合的应对之法。 可这种虚无缥缈未见实体的东西,连猜测是否准确都不知晓,他该怎么做才能消解棠棠的烦恼? 宿怀璟望向窗外,这一年的惊蛰恰好是二月十五,天边一顶圆月,月华悠悠倾泻,他看着那轮月亮,莫名问了一句:“愿意联系我吗?” 没有主语,不知道在询问谁,他鬼使神差地顺口一提,并未指望会有回音,眼眸微阖打算浅眠,日后再想别的方法解容棠的忧愁。 可莫名其妙的,耳边的风似乎静止了一瞬。 宿怀璟微愣,抬眼望去,马车内凭空出现了一小团云团似的光,白色的,比拳头大上一点,若是停亘在双手中间,大约正好是可以双手抛掷着玩的大小。 边缘很柔软,像猫毛一般,在空中飘浮着,手感应该很不错。 宿怀璟看着它,没吱声,眉心却微微凝了起来,不着声色地往容棠方向挪了挪,用毯子再一次将他盖得严实,只留半张脸在外呼吸。 动作惊醒了那团光,宿怀璟看见它边缘僵硬了一瞬,似乎转了个身,又似乎完全没动。分明前后左右哪里都是一团白色的光,可莫名就是让人觉得,它刚刚在看容棠,而今在看宿怀璟。 若要说差距,大概情绪有所变化。 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