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孑茕舒展了舒展脖子,长时间案牍劳形,他的脖子酸痛不已。他眼中闪着锐利的光,手上捏着一封写好的书信。只要张华音答应了他的条件,他便将这封信递出去。
这是一封给帝皇的信。
高孑茕神色复杂。
那个女人,是他的母亲。
他恨她。
没错,高孑茕的身份是当朝九皇子,原名楚赢。
九皇子的名号原本是楚皦的,这也不难看出,高孑茕只是个私生子,是帝皇遗落在外、后又被追回的孩子。
高孑茕想起他的父亲,他被宫里那些妖魔鬼怪磋磨死掉的父亲,高氏想起父亲,他便忍不住对帝皇的恨意,因为一切都是她害的。如果父亲和他在外过他们的小日子,或许如今,父亲依然陪伴在他的身边。可惜,没有如果。
世间的女子都是薄情的,而男子们又往往痴情于女子,最终被背叛,蹉跎一生,悲凉惨淡。
高孑茕恨帝皇,恨女子,恨自己不是女子,又恨这个世道对男子的践踏和剥削。
他违背帝皇的意愿,自己偷偷更名改姓、男扮女装参加了科考,凭着不屈的意志和勤奋努力,他终是得了探花之名,若非帝皇偏颇,他本该是状元加身的
不仅如此,他那样努力地在朝堂表现自己,想着让所有人看到他的才华能力,想让帝皇瞧瞧他的本事,想告诉天下人,男子不比女子差
可最后的结果呢
帝皇根本瞧不上他的能耐,朝堂那些卑劣的官员们对他也只有排斥和打压,而他更是不等施展,便被发配到了这边缘地界
嘴上说着如何爱他的父亲,口口声声愿意补偿他,却也只是将他看作同样的笼中鸟、金丝雀。只要他做出任何越过“宠物”的行为,那个女人便是各种刁难。
嗤,反正他已经习惯了。
高孑茕,没错,这个名字,谢和雍当日说的一丝不差,就是孤儿的意思。
父亲已然不在,而这个母亲,不若没有也罢故而他取了父亲的姓氏,唤为高孑茕了。
既然她那么想表现她的母爱如山,他要个繁楼而已,自然也是理直气壮的。
张华音此时也在同谢文惠、谢澜商议此事的可能性与高孑茕的虚实。
“这个高孑茕,我在京中还听过一嘴。”谢文惠想起来,她同船行来往后,周老四得知她是洛台人士,倒是问起过她有没有听说过高孑茕的大名。
“周老四说,此人恃才放旷、孤高自傲,入朝短短一月,就将大半官员得罪,惹得言官紧盯不放,一个不慎便是参一本。”谢文惠说着,又拐了个弯,“不过她确实是年少有为、才高八斗,即便这般,陛下也没有如何她,只是将人发配到了咱们这里,还顶了母亲您留下的好差事呢。”
谢澜拧了拧眉头,“京城,高家是什么来路”
“哪有什么高家,跟高孑茕完全不沾边”谢文惠说道,“她没什么背景的,怕也就是个愣头青罢了,怎么敢放这样的话呢”
“莫要低估了任何一个人。”谢澜又提点了她一句,“或许人家有你不知道的底牌呢”
先入为主的、传闻中的、感觉出来的,都往往是虚假的、欺骗的、片面的,想真正了解一个人,只有穿着她的鞋,将她的路亲自走一遍。
谢文惠看了眼张华音,“夫郎,最好的办法,还是亲自去会一会此人。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倒是能解燃眉之急了”
“可夫人别忘了,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饭,她要的东西那样简单,这馅饼不会掉下来砸死人吧”张华音还是十分犹疑。最重要的是,这消息是姜容说给他的,他不怀疑也不行啊这样的仇恨,难不成他能轻松抹消
谢澜却不是这样以为的。繁楼发展至今,是个天然的情报网。对于有些人来说,或许情报只是意味着一个消遣的饭后闲谈,可对有些人来说,情报就是决定生死的关键。这高孑茕肯定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她到底是要做什么,才盯上了繁楼的情报获取能力
但她还是提醒道,“你明日多带几个人,以防有什么危险,被对方挟持了。”
“是。”张华音乖乖点头。
谢文惠也表示,她会在外头等着,若是有什么事,他就将手中的杯盏扔了,以此作为信号。
总之,他们严阵以待。但事情确实就是很直白的一场交易,非常顺利地就谈成了。没有任何红脸争执,也没有什么威逼利诱,只是简简单单地对话,让彼此都能放心。
高孑茕自不会暴露身份,不过,他到底还是有些信物在身上,可以借一借势,假装他背后站着某个皇亲国戚。而张华音也是聪明人,大难临头,他自然知道怎么选择才是最有利的。
不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只是这份合作已然达成,张华音回来后便开始整改繁楼,这般大动作,显然是有高孑茕授意。
他们这边很顺利,只是可怜了楚枭,吃力不讨好,冒死探查繁楼的事情,结果高孑茕一封信,帝皇就应了下来,轻轻放过了繁楼,还勒令楚枭不必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