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钰缓缓将土陶坛子的正面转了过来,上面还贴着一副黑白的半身人相片。
“甲级战犯制成的高钙粉,谁想要哇?”瑾钰淡淡道,还用食指顶着土陶罐子底部,像个篮球一样转了起来。
可宴席上的一众人,却完全……笑不出来,对瑾钰的认知,再次上升到了新的层次,尤其当她轻易便办到了别人办不到的事情,且此刻神色依旧毫无变化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仿佛这些,都仅仅只她随性而为的一件小事而已……心底连自己都毫无察觉的,升起一股浓浓的畏惧……
江震霆整个人都在颤抖,不过却并非因为上述的种种情绪,而是……激动。
或许这些后辈们(包括瑾钰),对于国仇家恨的认知都来源于教及课本及影视,大家都活在江震霆那一代人创造的繁荣中,或许早已忘了饥饿的滋味。
可对江震霆这一代人而言,国仇家恨,不仅仅来源于上一辈人的言传身教,更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丈量过的。他还深深的记得:父母回忆起那段灰暗岁月时的样子、永远只存在于讲述中的叔叔阿姨甚至哥哥姐姐、以及战后仍旧饱受战争残骸侵蚀的大地。
对江震霆而言,国仇家恨,便是他幼时嚼过的菜根、吃过的糟糠;青年时担过的担子、修过的堤坝;到如今,便是满身的疤痕、受损的脏器;是被压弯的背脊、被扣过的帽子;是一日比一日差的身体,是一日比一日多的隐疾……
而如今,罪恶滔天早该被挫骨扬灰的家伙……的灰,就在他眼前,一分钟前,它仍然在被后人祭拜,甚至被奉为民族英雄。
可一分钟后……它许许多多同僚们,不仅真的回到了故乡,回到了它们生前日日思念的故乡的地标山峰,而且从未像现在这样接近过,它们可以尽情的亲吻大地、亲吻硫磺蒸汽、亲吻火山灰。
一想到这,江震霆便觉得大快人心。
“瑾钰啊……这一坛,你打算如何处理?能不能……交给外公处理?”江震霆从未像今日这般距离替父辈报仇如此接近过,身体激动得都在颤抖。
瑾钰忽然有些后悔了,她不该如此鲁莽的将神厕扔进富士山山口,现在正在思考能不能回去将它们捞出来……
“算了!”瑾钰摇了摇头,将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晃了出去:“外公,我知道该怎么做哦!我要给它们立个‘像’。”
一刻钟后……
楚庭 西郊陵
距离纪念碑百米外一处不起眼处,平白无故多出了一尊对着纪念碑贴地跪着的人像,人像的怀里,抱着个土陶腌菜坛子,正面刻着一个臭名昭著的名字。
没人知道他从何而来,会到那去,出自谁手,只知道他会跪着,一直跪着,跪到山无棱、天地合、沧海尽、碣石枯,跪到冰河纪重新归来、跪到人类文明征服银河系、跪到物质自然分解湮灭……他只用,一直跪着便好,只是明日被人发现后,跪着的地方也许会发生些改变。
也许,它也会和明日的神厕入坑一齐跻身头条,与智忧女神像倒塌、启示1号解体、木星疑似重组等一齐分庭抗礼。
作为这一切始作俑者的瑾钰,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她只是回家探个亲而已,顺便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且发自内心想去做的事。
傍晚的沙滩上,瑾钰抱着杯摇摇奶昔,悠闲的喝着,难得的穿着身浅色的过膝短裙,齐腰的长发只被一条发带简单的束缚着,裸足踩在湿润的沙滩上,与另一名少女一齐漫步。
傍晚的海风撩拨着她的裙摆与发丝,少女的面颊在霞光的映衬下,泛起两抹浅浅的绯红。
“早就说了啦……这样的衣服对我还是有些……太有挑战了!”瑾钰娇嗔着责怪身边的瑾汐。
近乎相同的装束,瑾汐只不过是发色与瑾钰不同,可在霞光的昏黄色映衬下,银白与浅粉也变得近乎相同,而瑾汐却显得比瑾钰自然且自信许多。
“我可爱的姐姐~放宽心放自信些可以嘛,你明明很美的!少女怎么会拒绝短裙与晚霞呢~来嘛来嘛(*^▽^*)”
瑾汐欢快的奔向面前的沙滩,玉足在沙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小脚印,瑾汐就着海滩上的微风,情不自禁的即兴舞了一段简单的仪舞。
看着玩得欢快的瑾汐,瑾钰依旧是一手拘谨的护在领口稍低的胸前,一手微微扯着裙摆,连步子都不敢迈得过大,对于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穿过短裙的瑾钰来说,一时间的确有些难以接受这种跨下与胸前凉飕飕的感觉。
“瑾汐就……不担心,那个嘛……”瑾钰愣愣的杵在原地,拘谨道。
“姐~”瑾汐又小跑着凑到了瑾钰面前,拉住了瑾钰的手:“既然上天将我们生成这样,那就坦然去接受这些天赐的魅力与容颜,而不是被那些教条主义所束缚,我们得活出自己的样子!青春与魅力不是用来捂着的,我们不是为了取悦别人,而是为了取悦自己!来嘛来嘛~”瑾汐邀请着瑾钰一起共舞。
“取悦……自己吗,我明白了。”瑾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搭上了瑾汐的手臂,虽然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