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一晚张浚觉得夜晚有些寒意,贴身的老仆每一晚在张浚熟睡之后,都会端两盆炭火放在屋中。炭是银骨炭,摇曳的火苗小时候,如同一根根红色的丝线一般,足以让这室内感到暖意,也不必担心产生烟气。
舒舒服服的从睡梦中醒来,看着燃尽的炭火,张浚小心的活动了活动腿脚!
老仆耳朵很灵,只要张浚醒来,他几乎便能未卜先知推门而入。这一次,也是一样!
“老爷,刚刚有北方急报!”其实,这传信已经到了将近一个时辰,但是,天大的事情,自然不如老爷安睡重要。
“哦!”张浚皱了皱眉,从老仆手上将那火漆封印的信笺取过来打开。
“混账!”
只看了两眼,那刚刚还有些昏沉沉的睡意猛地消失无踪!张浚一脚将身旁的炭盆踢翻,绕不解气,桌子上摆放着的精致茶盏,直接被他扫落到地上化为粉碎。
“丁成志这蠢货!该死!该死!”
看到张浚的模样,老仆脸色陡变,定然是北地出了大状况,否则,以自家老爷的气度,绝对不会如此失态。
他默默的收拾这地上的凌乱,这时候,并不是劝说或问询的时候。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张浚脸上的怒色方才逐渐敛去,不过,那阴沉的脸色依旧表明他的怒火并未消失,只是强压了下去。
再度取过茶盏,将一个小纸包打开。纸包之内,是大宋的名茶‘龙团胜雪’。而眼前的这些,更是官家赏赐给自己老爷的,品相极佳,老爷也极为喜爱。
“啪!”刚刚注入热水,茶盏却是再度被张浚扫落。
老仆的心一沉,他并不心疼这碗茶。这茶虽名贵,但是以自家老爷的身份,却也算不得什么!可是,老爷的行为,却表明他心中的怒火已经积蓄到极深的地步。
“呼!”
张浚长出一口气,而后,凝声说道:“去,立即通传侯勇来见我!”
老仆点点头,这种事情当然不需要他亲自前去,因此,对门口的小厮说了一声,他便是再度轻手轻脚的进门,站在张浚身后,小心的为其轻捏肩膀和脖颈的位置。
老仆这手艺乃是专门跟名家学来的,每次都能够让张浚消去火气,并慢慢的沉静下来。而这一次,也同样是如此。
感觉到自家老爷的情绪逐渐平静,老仆小声说道:“是什么事情让老爷如此大火气!火大伤身,老爷还需爱惜自己才是……”
张浚咬了咬牙,随后缓缓说道:“之前,卞喜所言之事,中了!昨夜,金兵突袭虹县,丁成志那个蠢货直接弃城而逃,现在情况还未可知!本相定要砍了他的狗头,为大军祭旗!”
不多时,门口有小厮轻轻俯身,老仆微微颔首。小厮离去,片刻便是有一名身高六尺的壮汉踏门而入。
“末将侯勇,见过张相!”
老仆候立一旁,张浚缓缓睁开眸子,“侯勇,金兵突袭灵璧、虹县两地。如今,虹县失守,灵璧情况未知。你现在立刻去打探消息,我要知道这两地现在情况如何,若是见到丁成志,让他速速滚回来见我!”
“另外,立即传令城外诸营,让他们各守军寨、堡垒,绝不能有失!”
“末将遵命!”
再说那丁成志,从虹县城南逃出之后,他便是率领着约莫五六千残兵一路难逃!其他的兵卒有的随全成断后,有的则是四散而走,根本来不及收拢。
可是,他并不知道,这只是他悲惨逃亡的开始。
虹县距离泗州城并不算远,只不过百余里之地,若是疾行,哪怕都是步卒,有两三个时辰便可以赶到。
他心中此刻甚至有几分庆幸,若是自己真的坚持死战,恐怕这逐日军将大部分死在城中。而今,虽然虹县已经丢失,可他手中依旧有数千军兵,只要整顿一番,依旧是不可小觑的战力。
然而,他率领残兵刚刚离开虹县十里左右!后方,便是传来了轰轰隆的马蹄之声。
丁成志当即便是神色一变,他也是军中宿将,如何听不出这是金国铁骑来袭?而且,听声音这追兵的数量至少有万余之众!
“加快速度!”
丁成志厉喝一声,可是,两条腿的步卒当然跑不过四条腿的骑兵!只是刚刚奔出数里,他们便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后方马匹的嘶叫之声。
“岑元龙,你率两千兵卒断后!”丁成志咬了咬牙,两千兵卒他当然心疼,可如果不做出决断,他麾下这数千将士,将尽皆命丧黄泉!
他身侧一名偏将沉默的点点头,尽管知道此去无生。但是,他是军人,既有将令,只能死战!
丁成志继续率兵狂奔,哪怕是身后传来的一声声惨叫和哀嚎,他也无暇顾及!两千兵卒